七尹也是好脾气,弯腰让她坐到肩上,这当巧,游街的队伍已经上了南桥,远远就看见辂驾里的人。
即便换了衣裳。即便束起发冠。即便隔着纱幔。即便沉下面容。南陌还是一瞬就认了出来:“北……”带着不可置信,脚下一动便要上前,却是被七尹拉住。
“那人是……”焦急的回过头,撞见七尹沉静的眼神时,微微叹口气,垂下手不再坚持,眼光紧紧盯着辂驾上熟悉的人影,心头的困惑酸意齐齐涌上,挥之不去。不是不明白七尹的深意,此时上前根本无异于捣乱。
懊恼的收回目光,在触及队伍末尾那辆囚车时是再也顾不上,拨开人群冲上前:“先生,先生!”
囚车里的人也不知听没听见,愣是一动不动。
“这到底,怎么……回事……”护军生怕有什么变动忙将两旁的行人再推开一些,南陌一不留神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也还是回不过神。
先生说下山十日,北阡说安心等待。却在一夜之间就全变了幅模样。
“你没事吧?”浮尧不知何时牵着七尹走过来,蹲到跟前睁着一双大眼睛问。
默然摇摇头,心中根本没有任何主意。
“尧儿,扶她回酒庐。”七尹淡淡开口,对这发生的一切似了然于心一般,负手转身。
阿陌,阿陌。闭上眼少年鲜活的脸庞似乎还在跟前。细长的手指能编出各式各样的花环,总是在她钦佩的眼神下得意洋洋的往她脑袋上一扣,笑道,带上我的花环从今儿个起可就是我的人了!
而她也都是欢喜的应下来,然后手牵手从灵山的这头爬到那一头。任先生在山腰喊破喉咙都憋着笑不答应。先生的声音在山间一圈一圈的绕开,就好像凝固在灵山终年不散的雾气当中一样,开始的气急败坏到最后总会变成厚重的担忧。
可是,现在不是在灵山,她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城,看到一幕如何也不敢相信的画面。
她的北阡成了三皇子。她的先生却成了阶下囚。
懊恼的再度翻个身,怎样都还是睡不着呐。
“呀,小七,她还没睡。”听见屋内反复的悉索声,浮尧不禁一笑。
“这也是应该。”简单的答了一句,用手支起头侧躺下身子看书。
“小七这次怎么这样好心帮起人来?”浮尧有些不解。
手指微微一顿,停在书页上,想了半晌默默一笑:“你不说我倒没发现,不知不觉中我似乎说了太多,插手管这些俗事,到底不好。”
“该不是你动了凡心吧,”浮尧嘻嘻着说了这么一句,见他不可置否的淡淡一笑又凑上前一些,问道:“还是因为,南陌和她挺像的?”
这句问完果然在七尹少见波动的脸庞上看见猛然蹙起的眉头,浮尧禁不住得意,晃起脑袋。
“不像,南陌做事瞻前顾后,下不了决心,而且,太过顾虑他人,”合上书,七尹当真细细说来:“倒也不是不好,人到底是这样的比较多,不然就该是心狠手辣之辈了。”
点点头,盘起双腿两手托住腮,浮尧思虑了半日忽然鬼魅一笑:“不过小七,你可不要小看女人,有时候会让你大吃一惊。”
“这点早在百年前我就受用过,呵,”许是是想起什么,七尹摇头叹了一声,又道:“你便是因为此才一心留下她?”
“算是吧,我就想看看她会怎么做,小七,你说呢?”
“不知。”
“小七,猜猜看嘛,日子这么无聊的,难得来一件新鲜事。”对于七尹的冷淡也是十分习惯,浮尧依旧笑嘻嘻的闹着。
“尧儿,”无奈的叹口气,七尹也弄不清她这恶趣味是从哪学来,只无奈呼口气道:“静观其变就好,切不可妄自阻挠。”
却不知浮尧是不是真听进去,点着头眼睛不停地往南陌房间内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