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怀瑜饶有兴致的介绍着东市的鲜虾丸,西市的鱼片粥,庆春院的蛤蜊汤,环采阁的蟹黄包,后知后觉忆起翠衣是仙,又替他遗憾万分。
翠衣冷幽幽地来上一句:“听你这么说,我倒真不知你去这些秦楼楚馆,是为寻欢作乐还是单纯享一享膏粱锦绣。”
郑怀瑜挑挑眉道:“我总不能捡一些荒唐事说与你听吧,饱暖淫|欲,明明都是人之本性,却唯有这前头二字还可算作雅致。”
翠衣哂他:“那你与我一处,岂不是日日都得忍着后头二字?”
郑怀瑜只笑:“为了上仙,我自当乐意之极。”
翠衣说不过他一张嘴,冷冷哼了一声,隔了片刻才皱着眉提醒:“我不爱这声‘上仙’。”
郑怀瑜怔了下,很快笑道:“好啊,叫一声翠衣岂不更为亲热,凤林求之不得。”
翠衣瞧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禁语塞,隐隐有些后悔。
郑怀瑜见他闷不做声,偷偷一笑,忍住没再撩拨他,努着前方道:“那处是登高楼,平日里文人学子最爱往里头钻,赏文会友,还有美人舞乐绵绵,有意思极了。”
翠衣点点头,回想一下,郑怀瑜这一路尽挑些热闹的地方,果然是平日里玩乐多了,养出来的坏习惯吗?
心里真揣度着,郑怀瑜也不知是看出什么,忽然道:“翠衣为青鸟,想必见多了灵山秀水,到这人间,就该沾染俗韵,人嘛,总是难逃世俗。”
倒还真有几分歪理,翠衣并不是真的计较这些,于他而言,人间是个新奇的地方,去哪儿都一样。
行至楼下,有人在喧哗争吵。
翠衣无心理睬,郑怀瑜偏要拉着他去瞧热闹,一看是混混儿调戏良女的老戏码,又摇头直叹。
“这也是世俗?”翠衣似笑非笑,不等他答,信步迈进人群里。
郑怀瑜一时拦不住,只好匆忙跟上,生怕他清高自负的性子在凡人身上吃了亏,回头又是一肚子闷气,偏爱死死倚着自己仙人的身份,非得硬生生忍下来。
哪知事情比他想象好得多,不知是翠衣说了些什么,还是那两个混混看他衣饰不菲瞧出来名堂,等郑怀瑜走近时,围观的人群已经悻悻散场。
“你施了法术?”郑怀瑜低声惊诧问。
“我有么?”翠衣反问,看上去有几分高深莫测。
果然是用了吧!郑怀瑜心底笃定,吃吃忍笑,回头看了看救下的女子,倒是一副好容貌,似乎吓得不轻,怔怔的望着翠衣,半晌都不曾出声。
“都说禽鸟目力极佳,看来所言非虚啊!”郑怀瑜若有所思道。
翠衣不明他这无头无脑的一句,面露疑惑。
郑怀瑜便指了女子,乐道:“若非佳人绰约多姿,翠衣也不会管这闲事了吧?”
翠衣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好气道:“我可不是你。”
郑怀瑜只瞅着他笑,靠近一些,伏在他耳边道:“你怜悯凡人固然是好,但人各有命,救了她未必是对。”
翠衣心头一惊,转头看他,他却已自顾自地向女子问起话来。
翠衣捉摸不透他说的是笑话还是真话,认认真真思忖了片刻,自己一无触犯天条律例,二来不曾改人命数,认定郑怀瑜又是拿他开心。
想通了又不免怄气,自己为堂堂仙君,却三番五次被他蒙骗,何必要留在此处,刚想转身,那人却忽然拉住他的手。
“翠衣,你救的人可不能就这么丢下吧?”
“你说什么?”翠衣以为被他看破心思,下意识竟有些慌张。
“我说她呀,你是一句没听进?”郑怀瑜作无奈状,使了个眼色。
在旁的女子连忙跪倒在地,怯怯弱弱道:“小女为奴为婢,报答公子恩情。”
“不必。”翠衣想也不想的开口拒绝,见女子眼际发红,可怜不已,不免心软,略加思索道,“说来我还欠他一个人情,你若真有心,就替我还了。”
“啊?”这次,轮到郑怀瑜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