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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1 / 2)


城南辋川位于蓝田县,隶属京兆府,区别长安城的两赤县,是为幾县。

因夏日炎热,长安城的达官显贵们在外城郭外寻找清净之地,城东的灞水、城南的辋川、樊川谷一带多别墅,或依山或傍水,夏日里树樊景幽,是纳凉佳地。

辋川下有人设了击鞠场。场地下望如镜,一面设台,三面围栏,赤旗猎猎。台上坐着几个人,互相说着什么,台下的人或在挑马,或在看月杖。

国朝从皇室到富贵人家,不分男女,很多人都爱这个娱乐活动,今上也曾颁旨叫军人练习。

以前张家在辋川别墅避暑时,张思远认识了一位富家郎君,名叫王吉利。

王家做瓷器生意,在西市有铺子和邸店,销路也广,富得流油。王吉利爱击鞠,在辋川买了一块地改成了击鞠场,经常邀人来玩。

张思远接了王吉利的请帖。

这里的击鞠,男女混赛最招人。思夏也曾和张思远组队,“杀”得痛快。她其实想击鞠,但今日肿着左手,骑马就不能拿月杖,拿月杖就骑不了马,纯粹是来充数的。

纯安长公主善击鞠,思夏曾有幸得她指教,但因胆小怕被球砸,愣是没在击鞠上成材。

后来她又被张思远逼着学,好不容易上道了,但关键时刻又走神,拳头大的球飞过来,她呆呆地把月杖当摆设。“啪”的一声,球被张思远的月杖打过去,她这才保住了那张脸。

思夏今日并不高兴,昨日挨了打,现在左手包着白布,心里很不是滋味。然而当她看到程弘时,那张俏丽脸蛋差点抽了筋,左手更疼了。

他……怎么也来了?

程家是武官出身,程弘没这些文人富人会享受,哪里想得起在辋川置别墅,只在长安城宣阳坊有一处宅子。宅子多年无人住,脏乱差各显神通,没收拾出来前,他一直在平康坊进奏院内的官舍住。

他在军营里混惯了,也见过军妓,自从回京,他见识到平康坊里妓|女昼夜喧闹的景象。

他任职武散官这些日子闲得无聊,放马辋川下,却让马失了前蹄,正巧被遛弯的王吉利看到了,叫养马的仆役给程弘的马钉马掌。

俩人就这么认识了。王吉利邀他击鞠,程弘在京闲的无聊,就答应了。

不过他今日来,长了见识——因他小看了思夏。

当日在灞桥,她与绀青同着男装,不过认为她和绀青同是张思远的近侍。今日却不同,张思远和思夏并排着走,身后跟着俩侍从,给他二人拿着披风。走过人群时,张思远挡在她跟前,显然是在护着她……生怕她的左手被碰到!

张思远问程弘:“回京可还习惯?”

程弘回:“还好。”可目光里充斥着疑惑。

张思远淡淡笑了,“她手受伤了。”

程弘眼睛不瞎,自然看得出来,他没看出来的是,眼前这位娘子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值得张思远如此——他可是没妻没妾又清心寡欲的人!

情窍打开了?

张思远并没想到程弘会来。

昨夜他打完思夏就后悔了,在他知道思夏为何整老师后,他更加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知道?

知道思夏生程弘的气,怕她更不高兴,张思远和程弘寒暄两句就拉着她绕过人群到台上去坐。

程弘寻了个离他们不远的位子,思夏余光中能看到他,便扭着脸,可扭着脸就看不到击鞠盛况了,又将脸转过去。程弘分明在盯着她看,且是目不转睛,他看什么看?!

这时场上已开始比赛,台上的人少了一些,凑到场地跟前去看。一球放下,场上人双腿夹紧马腹朝彩球跃去,彩球在月杖下朝球门而去,遇到对方急急将月杖转向,两队来回争夺,彩球如流星一样飞来飞去,唏嘘声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

今日虽有日头,风却不小,思夏没活动,坐在这里生冷,也无心观看,反而觉着周边喝彩声与唏嘘声烦人的很。她左手包着布还好,右手碰不得左手,只单手倒了一盏热水,握上去,才不那么冷了。

张思远又是没话找话:“手疼不疼?”

思夏不假思索:“不疼。”

“你骗人。”

“那你还问!”

“问都不行吗?”

“问啊!”

张思远:“……”

时人喜欢泡汤和狎妓,今日在击鞠场也有妓|女前来。其中一个来找张思远论画。

思夏:“……”

国朝妓|女分宫妓、营妓、官妓、家妓和私妓。宫妓大多在宫中演艺,也有一部分居于宫外可会客;营妓是为军人提供声色;官妓为各级官员提供声色;家妓是富庶之人蓄养在家中的艺妓;而私妓则是不在教坊登籍之人。

妓|女除家妓外多居住于平康坊,除私妓外均有官身,不会轻易接客。眼前这人无所顾忌,便是个私妓了。私妓大多是逃田之户的人家,不管不顾只为生存,有奶便是主。

她居然敢招惹张思远。胆儿够肥。

思夏疑惑,张思远从不去平康坊狎妓,也不在家中养妓。他生得好看,惹女人心痒也情有可原,可这个私妓是怎么知道张思远善丹青的?毕竟张思远从不轻易将画示人。

他现在活的有些随心所欲,喜欢的便说两句,不喜欢的一句不理。但这是外头,他装聋做哑有失风度。

于是思夏说:“这里人太多了,我看不到,不如我们换个位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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