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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入怀(2 / 2)


谢沂脸色黑沉极了,他想,等她醒了,他一定要让她好好教训教训这俩没有眼力见的婢子,最好是连名字也换了。

二婢名字皆出自毛诗,“终朝采绿,不盈一匊”、“终朝采蓝,不盈一襜”,写先秦的某个女子思念未归的良人。打量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她给这俩丫头取名的时候在思念谁?

这厢,谢沂兀自生着闷气,桓微却是真的醉得人事不知了,双眸紧闭,凭他百般逗弄也毫无反应。谢沂叹口气,一手环抱着她,一手舀过晾好的醒酒汤给她喂了,她乖巧得出奇,他喂一勺,她便喝一勺。谢沂喂完最后一勺,只觉自己也似醉中,肺腑内烧得厉害。不由低头在她残留了少许汤药的唇瓣上吻了一吻,将那最后一点醒酒的汤饮下了。

但他心中那团火却没能熄干净,天人交战良久,认命地将她放在床榻上唤了二婢进来给她洗漱,自己则进到净室里洗浴了。采蓝利落地收走药碗,同采绿给女郎净面更衣,闻见净室里哗哗的水声还有些纳罕,“郎君方才,没有叫我们烧水吧?”

那岂不是,洗的冷水?

采绿却红了脸,一言不发,端过盛着水的银盆出去了。只留下采蓝一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水声足足响了两刻方歇。等到谢沂返回卧室,妻子早进入了梦乡。卧室里铜枝灯已尽数熄灭,只留了两盏铜雁鱼灯,光晕困在屏风榻床脚,小小的一团。谢沂看着床幔里妻子秀婉恬静的睡颜,她似乎总是这样安静,连睡梦里也端庄得仿佛一个玉偶人,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

他深呼吸一口,下意识想抚一抚她的脸,行至途中却停住,换了一只手。

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事。次日,桓微在幔帘透来的清光里缓缓睁开眼,惊觉自己正躺在郎君宽阔的臂弯里,一手还叫他扣着,怔地从榻上坐起。

她身上绡制中衣完好,只头发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了下来。压着睡了一夜,原本柔顺的青丝难免有些乱。

桓微侧过脸,目光空空落落地落在身侧的郎君身上。他已醒了过来,一手枕在头下,一手还拉着她的手,目光慵懒、好整以暇地看她,“时间还早,皎皎不多睡一会儿么。”

前两日她几乎都算是一个人睡的,第二晨醒来,他也早不见人影。是以这是桓微第一次直面醒来的丈夫,直到此时才有了些许已为人妇的自觉,微红了面,直起身子,想跨过他下榻更衣。

冷不防被人一把揽住,又跌坐在他身侧。他扣着她腰,唇角含了一丝宛如三月风轻的笑意,“皎皎还记得昨夜答应过我什么吗?”

一夜宿醉,桓微的记忆还停留在向婆母敬酒时出丑的事上,掀了鸦羽似的眼睫惘惘地看他。谢沂叹了口气,低低道了一句“小骗子”翻身起来了。

他身上只着一件中衣,盖着坚瘦紧实的肌肉同颀长躯干。宽肩细腰,挺拔有型。拿过搭在架子上的素色深衣,坦然在她目光中更衣。桓微眼睫一垂,慢腾腾地上前替他系玉带,却又被他揽了腰肢,郎君清沉的叹息声月光一般从发顶洒下,“小骗子,还是忙你自己的吧。”尔后便出去洗漱了。

桓微愣在那里,想了许久也没想起这一声“小骗子”从何而来。二人装束妥当,用过饭,拜过刘氏,便乘车去往桓府了。

因着是国丧,朱雀大道封锁。牛车出了乌衣巷,沿边淮列市北上,再缘清溪东行,缓缓驶向青溪里。

车外清净无尘,车内气氛也颇为凝滞。桓微手捧竹简,全神贯注地看着竹片上的古朴篆字,彻底无视了身侧的丈夫。

她素来安静,喜欢用看书打发时间。桓家典藏不多,已愁无书可读,谢氏和长嫂王氏的娘家却皆是诗书传礼的清贵之族,典藏不知比桓家多了多少倍,光谢沂的书斋中就有不少。是而桓微一过了门,便如涸鲋之遇沧海,只要有空闲时间,手里必捧着一卷竹简。

谢沂瞥了眼妻子手中的书——《列仙传》,前汉刘安召其门客所著的道家典籍,录三皇五帝时期至前汉的神仙人物,她是真的想成仙呢!

他神色晦暗,拿了个莲花纹素白描金锦枕往她背后靠了靠,一手揽她腰,将人带入自己怀中,语气凉凉问道:“皎皎喜欢谈玄?”

时下风气,士大夫喜谈庄老,常常聚在一起就道家学说展开辩论。谢沂不喜欢谈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也精通此道。

桓微察觉他似乎很喜欢抱着自己,倒也没抗拒,轻轻摇一摇头,目光仍滞于竹简上,一动也未动。

“那为什么喜欢看道家的书。”

似是嫌他聒噪,她颦了颦眉,惜字如金,“庄老可以静心。”

“那皎皎可曾读过《庄子》。”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

他凑近她柔柔如玉的耳畔,低笑着,语声幽幽沉沉的好听。桓微本来还没懂他拿姑射仙比自己,闻见他笑声也就明白了过来,别过脸只是不理,心间却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

二人正调笑着,牛车忽生颠簸,车外传来惊马的嘶鸣。她手里竹简擒不稳,跌落在地。自己也如一支袅袅下坠的花枝跌进郎君怀里,正压着某处——

作者有话要说:农历九月洗冷水,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看有没有小天使看懂换手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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