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季伤一见好,便协商着到魔道去,如今姜瑜秀在沉仞手中,他们派人出去打听却了无音讯,不知道姜瑜秀是死是活。
楚季担忧沉仞会用姜瑜秀来威胁他们,但几日过去,魔道似乎也修生养息起来,除了人界偶尔有动荡之外,妖界和神界并未遭受到什么袭击。
那日楚季刺伤沉仞,对于沉仞而言自然不会是什么大伤,而沉仞毫无动静,反倒令人惴惴不安,不知道他是否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天兵天将和妖界百妖戒备的等候沉仞再次找上门,但一切风平浪静。
到了第七日,楚季的伤口痊愈,蒋遇雁的身体却有熬不住的趋势,众人到蒋遇雁院落之时,他院前的红梅似也感应到这院子越来越微弱的气息,纷纷败落,蔫成一片。
君免白和楚季赶到屋里时,白玄已在屋内,眉头紧锁,俨然束手无策。
楚季三两步上前去探蒋遇雁的脉搏,微弱得近乎没有,生命一点点在他们面前流逝,谁都抓不住。
“把银淼找过来,”楚季慢慢的收回手,脸上暗淡无光,无力的把一句话说完,“让他见蒋遇雁最后一面。”
君免白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他,楚季望着蒋遇雁毫无血色的面容沉默的想,若是银淼见着如今蒋遇雁的模样,定是伤心欲绝。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明白了,不在乎了,可眼里的情意又岂是可以掩盖的。
屋内陷入死寂,许久白玄摇着头,惋惜而痛心,“没想到,他们师徒竟都是因为沉仞而死。”
楚季抬眸看这个三界的主宰者,所谓高处不胜寒,万年来他见过多少生生死死,最爱惜的两名战将都牺牲,纵然是无情也难以释怀。
“帝君无需自责,”君免白轻声言,“身逢乱世,谁都身不由己。”
无人想要见到今日局面,这世间最痛苦无非爱不得,生别离罢了。
白玄宽厚的脸变得极其无奈,抚额摇头,不再多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听得一阵急冲冲的脚步声,楚季往面前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跑进来,他随即往后看去,却并未见到那道鲜艳的鹅黄身影。
小黑满脸灰白,突然在门前停下,手中紧紧抓着一个瓷瓶,目光无焦距的在屋里扫着,楚季上前捏住他的肩,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银淼呢,我让人找他过来的。”
“银淼......”小黑呆呆的重复了一声,纯净的眼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然后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瓷瓶,稚嫩的声音在屋里竟然显得有些可怖,“他,他在这里。”
楚季瞳孔剧烈收缩,双手离开小黑的肩膀,甚至往后倒退了几步,然后目光闪烁的盯着小黑手上不起眼的白色瓷瓶。
君免白亦心中大震,迅速上前夺过小黑手中的瓷瓶,声音是难得的颤抖,“你再说一遍。”
小黑被君免白过于难看的神色一吓,哇的一声哭出来,但嗷了两声,脑海中又忽然浮现银淼的笑脸,银淼说,他总归要长大的,而长大了是不应该哭的,小黑只好用力的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他艰难的从袖子口掏出一封信来,楚季未等他拿全,伸手一把将信夺过,手抖得不成样子,要费尽力气才能将信给摊开。
白纸黑字,字字清晰——他用力的捏住薄薄的信纸,回过头去看神色惨淡的君免白,君免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闭上了眼,末了将手中的瓷瓶攥得极紧,仿若这样就能抓住点什么。
可他们知道,什么都抓不住了。
三公子楚季亲启。
见此信我已不于人世,是我自愿如此,无需为我挂念。
毕生修行妖灵已封于瓷瓶当中,当年我一命是上神所救,如今一命换一命,我已偿清。
上神醒来替我告知,我愿与他划清界限,此后亦不再纠缠。
言多言少实无碍,祝早日清除魔障,祝你二者百年好合。
而于我,此生无憾。
银淼亲笔。
那样喜欢说话的三水,寥寥几句便将毕生交代清楚,变了,一切早就变了。
楚季捂住眼睛不敢再去那清秀的字体,再看一眼他怕自己会想起银淼的笑脸,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结束自己的性命,又是在怎样的绝境下才会对蒋遇雁说出划清界限这四个字。
银淼啊银淼,你口口声声说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你的明白么?
以一命还一命来结束这段情意,这不是明白,这是飞蛾扑火。
君免白深深吸口气,脚步缓慢的走向床边,楚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双目红透的望着床上不省人事的蒋遇雁,怒气冲天,“他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