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楚坐在车厢里,看着对面闭上眼睛的沈衍,竟有些想笑。
刚才上马车时,轮椅是赶车的那人帮忙搬上来的,黎楚正犹豫自己该怎么上车的时候,沈衍突然将他打横抱起放在车上。
随后沈衍跟着坐上来,却又不用他说话了,黎楚一时间有些闹不明白她是在跟他置气呢,还是在跟自己过不去,明明关心他,却故意不同他说话。
黎楚见沈衍一直通过车帘看向外面,索性也就没再故意招惹她,而是闭目养神。
马车停在黎府门口,黎母对于黎楚今日回家没有任何意外,“今日是他父亲忌日,他回来正常。”
白氏心思一转,脸上满是心疼,“这孩子一出去就是这么久,这次回来可千万不能再离开了。”
“哼。”黎母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白氏眼睛下瞥,琢磨着黎母这是心软了,便上前说道:“待会儿楚儿回来方要好好问问他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让你好生担心。”
“还能去哪?不用找我都知道,铁定是去街上的布庄里住着呢。”黎母嗤笑,“就黎楚那没吃过苦的性子,怎么着也不可能跟着那沈衍回了沈家村。”
提到沈家村,黎母目露嫌弃,跟白氏说道:“你上回没跟我过去你是不知道,沈家的那个小屋子小的跟咱们府里的灶房一样,家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我那天内急本想用净房,结果往屋后茅房一看……”
黎母皱眉别开脸,一副说不下去的模样,“不提了不提了,就这种条件,黎楚哪里过得下去。”
其实黎母当年家境也不富裕,后来是科举没考上这才改行做起生意,依靠楚家在县里站稳脚,慢慢有了今日的好生活。指不定她当年家里的境况还不如沈家,奈何她富日子过多了也就忘了曾经的贫苦。
黎母忘了,白氏却没有,他因着是个男子,小时候吃的苦比黎母还多,冬日里冰天雪地还要砸碎河里的冰洗衣服,他两只手冻得通红发肿,白父却不舍得浪费柴火烧点热水。
那种苦日子像是刻在了骨头里,让白氏至今记忆犹新。白氏拿起巾帕抵在鼻尖,黎母的话让他想起了曾经,他穷怕了,所以无论如何现在的好日子都不能被黎楚给破坏了。
这黎府里的家财是他的,是他女儿黎悦的,谁都别想分走半个铜板。
黎楚进府后,黎母就坐在正厅里等着,等他过来回话,结果半响儿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有下人进来,低声说道:“少爷回来后直接去了祠堂。”
黎母心里窝着气,心道自己这个活人竟还比不过一个灵位?她坐在椅子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一时间有些难熬。
白氏给黎母递了个台阶,“楚儿也是一番孝心,不如咱们也过去看看?今日哥哥忌日,按理说我进府了也应该给他上柱香的。”
听白氏这么说,黎母神色略显不自在。白氏虽对外默认黎悦是那短命衙役的遗腹女,可实际上两人心里却清清楚楚,这孩子是他们在楚父生病期间暗.通.款.曲有的。
如今两人去楚父灵位前上香怕是不太好,黎母原本耐不住的屁股此时像是黏在了椅子上,纹丝不动,“不如咱们就在这儿等黎楚回来吧,也留点时间让他跟他爹说说话。”
白氏见黎母掩饰性的低头喝茶,不由绞了下巾帕,垂眸低声愧疚的问,“妻主是不是觉得我不配进黎家祠堂?”
黎母一怔,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虽是续弦,也曾嫁过人,可我的心从始至终都是你的。”白氏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满是泪水,他微微咬唇,一副男儿家不好启齿的娇羞模样,“不然我也不会在丧妻之后便与你、与你……我同你是真心欢好,还忍受了别人的指指点点生下悦儿,难道这些都不足以使我进你黎家祠堂吗?”
“还是说妻主心里从始至终只认哥哥一个夫郎?”白氏说着委屈的流下眼泪,“就算我们当年在一起的事情做的不对,那也该由我亲自跪在哥哥面前跟他赔罪才是。”
白氏这一哭,可心疼坏了黎母。她终于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弯腰哄着白氏,“胡说,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能和你再续前缘是我最高兴的事情。”
“别哭了,心肝。哭的我的心都疼了,不是要去祠堂吗?走,咱们现在就去。”黎母握着白氏的手往外走,“莫说他死了,他就是活着,我也照样抬你进门做个平夫。”
白氏这才破涕为笑,依赖的靠着黎母的胳膊,柔声说,“妻主真好,这辈子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幸事。”
且不说黎母跟白氏路上如何腻歪,先说说黎楚进了黎府后的事情。
黎楚根本就没打算去见黎母,玉帘推着他直接往祠堂走,沈衍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