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淮醒来时先是蹙眉, 试图去看,却什么都看不到,睁开眼睛却是无尽的黑暗。
接着发现自己听不到,嗅不到, 甚至不能用神识去探查周围, 手腕似乎也被捆着。
失去这些感知能力, 会让人陷入不安之中。
尤其是, 他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
这种状态他很熟悉,体内的虺龙焰在源源不断地往一个点汇聚,而在那个点会有人将他体内虺龙焰暴躁的部分吸走。
他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他在修炼。
身体的感知似乎只剩下触觉, 如果是在那三年, 他的不对又不算不对, 反而十分正常。
他几乎是瞬间问道:“阿九?”
没有得到回应, 或许是因为他根本听不到回应,不过他还是可以发现与他修炼的人十分慌张,似乎要起身离开。
他本能地伸手拽住了那个人的衣摆, 很急很用力,迫使那个人重新坐下。
这般坐下后, 那人身体一颤, 接着僵直了许久没有再动。
“阿九……是你吧阿九, 我一直在找你, 我找了你好久。”奚淮一直拽着那人的衣摆, 喃喃自语般地说着。
他什么都听不到, 只能独自说着:“阿九,我好想你……你别躲着我了好不好, 你随我回卿泽宗, 我跟他们说你是我的道侣, 好不好?”
可他依旧什么回应都得不到,还能感受到那人要逃。他赶紧拽着那人,顺势翻身按住那人。
苦寻了两年多,他最怕的事情就是阿九逃跑。
现在好不容易重新遇到了阿九,他怎么可能让阿九离开?
要留住他。
不要走!
别走!
他太慌了,这些年找得疯魔,导致他动作间有些粗鲁,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
终究有一日,三年的憋闷,两年多的思念化作污浊的执念。
执念让人变得偏执,变得疯狂。
像是见了血的兽,见了粮食的难民,抑或杀红眼的魔。
压制住那人后,他抬起被捆住的手,艰难地去碰触那个人的面颊,想要摸清他的骨相。
可惜手被推开了。
此时的他很着急,很慌,生怕阿九再次跑了,甚至没有去细想他究竟被什么捆着。
估计没有人会蠢到用别人炼制的法器,去把炼制者给捆住,以至于奚淮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能松开捆绑。
他只能伸着手臂将那人的头套进自己的臂弯里,接着让那人枕着自己的手肘,低下头去吻那个人。
让那个人避无可避。
他想知道那个人的样子,偏此刻做不了别的,只能换一个方式去描绘那个人的样子,用这种方式感受那个人的眉、眼、鼻。
以及那个人有些薄的嘴唇。
该怎么做,该怎么说才能够让那个人感受到自己的认真?
他是真的喜欢阿九,他是认真的。
构思了千万种说法,然而真的见面了却像饿极了似的,停不下来,只是将那个人埋进自己的吻里。
同时,由他去控制这场修炼。
他碰触到了很多眼泪,那个人和他印象里一样爱哭,他却欢喜得不得了。
阿九。
他的阿九。
…………
池牧遥很慌,他再也不想修炼了。
和奚淮修炼的痛苦超过他的想象,仿佛再支撑一刻他就会被暴涨的灵力撕碎身体。
他想停止修炼,可惜奚淮不许。
他想推开奚淮离开,却被控制得更加厉害。
他有点后悔封住奚淮的听觉了,这样奚淮听不到他的求饶声。
他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用力去抓奚淮的背,去扯奚淮的头发,他想奚淮停下来,想奚淮放过他,可是奚淮像发了疯。
一声声阿九,一个个吻。
虺龙焰似乎燃烧出来了,灼烧着他。
他觉得,还是手脚被链子扣住的奚淮好一些,至少他有喘息的余地。
或许是洞府外的梅花染了血,才会在他的身上留下红梅样的痕迹。
空气中原是清新淡雅的梅花香,现又增加了来自池牧遥的栗子花香。
导致奚淮发狂的虺龙焰终于被输出,奚淮降了狂躁,也解了相思的苦。
年少之时不知爱浓,寻久了方知珍贵。
现如今能在他需要时相拥,那便是一场恰如其分的久别重逢。
池牧遥哭得有些累了,抬起手来在奚淮的额头一按,银色荧光包围着奚淮,让奚淮身体一晃陷入了昏迷,接着倒在了池牧遥的身边。
他躺在石床上缓了一会儿神,才调用小洗涤术清洗干净双方,又将奚淮的衣服整理好。
他站起身来时险些没能站稳,用治愈术将脖颈和胸口的红印修复干净,就连哑了的嗓子和肿了的眼睛都修复好了。
如果不是他有了治愈术,怕是今日他会以这种诡异的方式丢了半条命。
整理好衣服,他带着奚淮朝回走,回到靠近松未樾、宗斯辰停留的位置将奚淮放下。
奚淮似乎有所感应,还在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摆,他只能一根一根地将奚淮的手指掰开,推开奚淮时恨不得踢一脚,最后终究是没舍得。
他最初救奚淮回来时,看着奚淮还算是含情脉脉,心脏怦怦怦乱跳,当真有几分情窦初开的感觉。
想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但是在修炼之后,他恨不得此生不再与奚淮相见。
他现在目光呆滞,双目无神,人也恍恍惚惚的。
多少……有点被搞傻了。
和奚淮修炼一次足够他傻三天。
罢了,罢了,不合适。
他突然深刻地觉得他和奚淮不合适,他们怕是不能在一起。
其他的先不论,他的老胳膊老腿真的受不住奚淮这种见洞疯。
他在洞穴里的三年也曾与奚淮商量过和平相处,可惜奚淮都没有听。等奚淮手脚的束缚被松开后,他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由奚淮掌控修炼那简直是要他的老命。
修炼一次,黄泉门口报到一次。
别人的爱情是至死不渝。
奚淮对他的爱是不死不休。
他带着一腔的愤怒往奚淮的怀里塞了一张纸条,接着疾行离开躲在一旁,确定是松未樾和宗斯辰来寻人了,他才去找伊浅晞。
伊浅晞跟着池牧遥回了结界里,奇怪地看着他问:“你看到奚淮发狂了,之后呢?你帮忙救他了?”
“帮他治好了一部分伤。”
“奚淮是能随便帮的人吗?他如果意识到不对,挟持你想收了小鹿怎么办?”
“不会,我掩饰了,而且奚淮不是那样的人。”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他似的。”
池牧遥理亏,不敢回答了,一个人坐在莲池边发呆。
他有点神游物外,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被搞得傻了后,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这种刺激对他这种激烈运动都很少的人来说,多少有点过了,脑袋里迷迷糊糊的,反应都有些迟钝似的。
伊浅晞想了想,又来了他身边:“不是不让你救人,但是至少要等小鹿长大,不然暴露了非常危险,你知道吗?”
估计是觉得自己说话太重,把池牧遥骂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