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互相看看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办,上面安排的就是陪读。
“你们到底是听我爸的还是听我的?!”
两人努力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但那表情一看就只差写着一行:这还用说吗?
“如果你们陪着我住校还有什么意义?!”
栗色小卷头的少年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两个人,恶狠狠地威胁道:“工资确实是我爸给你们发,但是,你们要想想清楚,只要我跟我爸随便告个状,你们俩就别想干了!”
这下,两个黑西装彻底服了,中指指尖去找裤缝,连忙弯腰鞠躬致歉。
“行了,滚吧。”
两个人滚到半路,小少爷回头又是一句不耐烦的:“等一下,滚回来!”
还好没滚远,两个人很迅速地又滚回来了,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站得直溜溜的,一副随时为眼前的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
小少爷摆摆手赶人,“开着车一起滚。”
王道皱眉,又看了眼那个张扬跋扈的少年和那辆疾驰而去的车,拿着收据单转身去接好阿姨,然后一起去男生宿舍铺床。
阿姨今天一直很高兴,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到了宿舍还准备帮他铺床。
“阿姨,您别动,”王道从口袋里掏出纸来把积了灰的椅子擦干净,再搬到阿姨面前,“今天太热了,您坐下歇会儿,一会儿我们出去再买瓶水。”
他说“您”,没说“你”。
“诶,好,好。”阿姨一边答应着一边坐下来,笑容使得眼尾的皱纹深刻了些,一双追着他忙碌背影的眼睛里写满了喜悦。
这种喜悦是会传染的,所以王道也很高兴。
宿舍条件很好,独立卫生间,还做了干湿分离,上下铺中间一道木制楼梯,不是那种直达的,而是有弯道,不需要用手扶就能上去那种。
不过这种楼梯在男生宿舍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身高腿长不走正道的男生们拉着床边的小栏杆,一个翻身就上去了。
王道分到上床,床板也是新的,因为没有人用过,上面落了一层层薄薄的灰尘,王道自己带了毛巾过来,打了一盆水,擦得干干净净的,才将棉絮被褥放上去。
这不是洁癖,他只是很爱干净。
收拾好了寝室,王道顺着木制楼梯走下床,对笑看着他的阿姨说:“阿姨,我们去吃饭吧,您想吃什么?”
这些年来,这个问题一直是阿姨问他的,今天终于轮到他来问阿姨了。
“都行,都行。”阿姨连连点头,情绪很激动,眼眶中隐约闪烁着泪光。
别人送她一只小动物,不,卖给她一只小动物,她心疼又惊喜地接过来,但她从来没有养过小动物,她手忙脚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养,该怎么教,喂食太多,她担心会撑坏了他,喂食少了,她又怕它饿着渴着,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这只小动物还很小的时候是别人养的,初来乍到的时候很乖,准确来说,是胆怯与自我防御,它躲在角落里,观察着周围,它甚至对她充满敌意,每次她一接近,它就给她一爪子,企图用恶狠狠的咆哮来吓走她,保护自己,她很有耐心,逐渐的,这只小动物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慢慢接受了她的靠近,就在刚才,它主动拿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掌心里蹭了一下。
这怎能不叫她激动?
她收养了一个人,捂热了一颗心。
王道在学校周围找了一家卫生条件相对比较好的小餐馆,和阿姨一起去吃了爽口的炒菜。
这顿饭,他们第一次这么自然地聊天,像一对平常母子一样,但聊天的内容十分不正常。
他问她姓什么,他问她几岁了,生日是什么时候,喜欢吃什么菜,喜欢什么水果……
阿姨激动得落泪,一边抽泣一边一一回答。
青年男孩儿与中年妇女对坐,问问题的男孩儿神色有些不知所措,中年妇女不断哭泣,这样的画面,在外人看来,跟青年罪犯拐卖智商障碍妇女似的……
王道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知道阿姨姓何,已经五十二岁了,喜欢吃鱼,喜欢苹果,生日就在这个月的二十八号。
“别哭了。”王道别扭起身,轻轻拍拍何姨肩膀,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不搭调的话:“我,我们晚上上晚自习。”
何姨擦干眼泪,连声道:“对,对,今晚还上晚自习呢,那我就先回家,周末等你回来吃饭。”
“好。”王道难得一副窘迫的模样,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个的……
送何姨上了车之后,他又把学校逛了一圈,找到了校园超市,买了盆,杯子牙刷等必需品,这才回了宿舍。
四人间的宿舍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位置上铺了东西。
王道看了眼时间,距离上晚自习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室友怎么还没来?
他准备好洗漱用品,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