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被辗转卖了两次，现在看来，给他第一次这么刺激的人生经历的人过得也并不好。
他断断续续听说，林女士夫妇卖掉他之后又怀了一个孩子，后来因为跟丈夫打架碰到，就流产了，自此，她再没有怀上过。
再后来，她丈夫就跟她提出了离婚，于是，王道也就有了那个不正经血缘关系的妹妹。
……
“喂。”
王道接起电话放到耳朵边，不时“嗯”几声，诚恳地道了谢谢，然后挂掉电话。
是丁有泽打过来的，说是联系好了，他今晚就可以去酒吧坐台，哦不，卖唱去了。
王道听了还挺高兴的，虽然林女士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但住院费治疗费什么的还是要有的。
更何况，还是胃癌这种烧钱病。
除了发传单，他还找了好几份其他的兼职，一是为了增加收入，另外就是，他在出租屋待着也没什么事儿，更不愿意去医院。
他还找到一个帮别人打推销电话拿提成这种很多人都看不上的工作。
丁有泽还说，最近在帮他看，能不能找个圈里的工作，虽然不成气候，起码混个脸熟，退出公众视野太久，以前的关系捡不起来，只能一步步从头开始了。
王道换上西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仔细地盯着上面烫金“饶景铭”三个大字看了好一会儿，才又把名片装回口袋里。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确实是肉眼可以看到的。
他去了群里通知的公司楼下，领传单的时候还遇到了上次给他发传单的那个兄弟，正咧着嘴对他笑，一副傻兮兮的样子。
他也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领完传单以后，负责人开始在上面划分区域，王道分到东街，他身边这个兄弟分到东街。
“没关系的，”矮胖小哥凑到他耳朵边，压低声音说，“反正他也不会派人盯着我们，一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说话装装样子，然后我们就可以去同一条街发啦！”
“……不用。”王道目光下垂，扫了一眼这个笑得眼睛都找不着的男人，心里十分震惊。
这个人是小朋友吗？发个传单还要跟初高中小女生上厕所似的，手牵手一起走，大家都是好朋友？
初中都已经很少了好吧，高中还和人手拉手一起上厕所的傻逼，王道只见过一个。
王道没管他，领了自己那份，迈开步子就走了。
到了自己发传单那分钟，才知道平时街上那些给自己发传单的人有多不容易，发了十张，伸手接过去的不超过五个人，脾气好点的能跟他笑笑，摊上暴脾气，发张传单给他跟给了他张病危通知书似的，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手里的传单必须全部发完才能走。
王道一抬头，看见了一个他想了一个早上的人。
饶景铭。
他好像正在打电话，看起来好像很生气，锃亮的皮鞋一下一下踢在街边绿化带里的树干上，有枯黄的叶子落到他头顶。
王道看了一会儿，一手放在身侧捏了捏，心道：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
然后他假装没有看到他，抱着传单直接从他身旁掠过。
等他走过去的时候，饶景铭已经挂了电话。
“喂！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看，这逮着个人就骂的坏习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王道听到了背后响起的脚步声，但他并不知道那句话是骂自己的，于是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紧接着，肩膀被拍了一下。
饶景铭硬把他扳了过来，指责道：
“别人不要你硬给别人发，我要你又偏偏不给，你说说你这个人，指不定哪里有点毛病！”
王道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饶景铭用下巴指指他手里的单子，道：“还有多少张？”
“很多。”王道如实回答，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这么多年来的眼瞎症可能已经治好了。
“拿一半给我。”饶景铭并不看他，不耐烦地解释道：“我拿去烧火。”
王道心说：也没人也没问你拿去干什么呀……
“哦哦，好。”
王道把手里的传单分出一半递给他，心里有点柔软，做好事做得这么别扭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不过，下一秒他心里这份柔软就被打破了。
因为他手里被塞了一张名片。
重度眼瞎症患者饶景铭拍拍他肩膀，说出一句他昨天才听过的话：“小兄弟，有什么困难联系我。”
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