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谨望着她,沉默许久,淡淡笑了笑。
他声音很轻,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散在这冰冷的冬夜。
“宁璃,我没有权利要求你什么,但,等上这一晚的资格,我总该有。”
宁璃上了楼,将房间的灯都打开。
明亮的光充盈整个空间,几乎有些刺目。
她窝在沙发上,抱膝而坐,眼神有些失焦。
过往的一切,接连不断在她眼前浮现。
上辈子。
这辈子。
奶奶,宁海舟,苏媛
沈知谨,顾听茵
最后,是她自己。
——宁璃。
——糖糖。
她闭上眼,
枕在膝上,呼吸轻的像是要消失。
沈知谨在楼下等着。
顾听川和顾听云同样如此。
三辆车沉默着,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形的交锋。
沈知谨重新看向手机。
那是一张照片。
那应该是她的十三岁。
破旧斑驳的筒子楼,脏污的积水在坑洼的地面蔓延出蜿蜒的水渍,几盆盆栽歪歪倒倒,在太阳的暴晒下,蔫蔫的垂着叶子。
她的t恤起了毛边,牛仔裤洗的发白。
灰尘在阳光中漂浮,她下颌微抬,淡漠矜傲的目光,几乎要穿过岁月,重重砸落他心上。
沈知谨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尖锐的疼痛从心脏深处蔓延,连带着五脏六腑也疼起来。
他一手紧握着方向盘,因为用力,手背之上,渐渐青筋浮现。
——我有个学生,最近在写的论文研究方向和你挺接近的,要不要看看?
——阿璃啊,很出色的,全国物竞赛满分,还是省高考理科状元呢!
——对了,她报了西京大天文系,你应该有机会见到她。
——那个宁璃么?父母离异,她爸蹲监狱,她妈改嫁,她跟着她奶奶相依为命长大的。
——听说她以前生活费和学费都是自己出去打工兼职赚的。
沈知谨似是终于承受不住,微微弯腰,隽秀干净的眉眼间浮现痛色。
他额头抵在胳膊上,紧紧闭上眼睛。
——以前我爸欠了别人的命,那些人上门来讨命债,我还不起,不还是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吗?
——宁璃!你非要我跪下求你,才肯帮你弟弟吗!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沈老师,这么说,我和言秋师兄是同工同酬啦?
——我的生日,六月二十六啊。
——谢谢沈老师。
无尽的寒意从四周侵袭,将他死死困缚,无法挣脱。
他想起听到的她说过的话,想起那天她孑然无所依,被那么多人围观,想起被她撕碎扔到垃圾桶的那封信,想起那根钢管朝着她狠狠砸去。
沈知谨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那股疼痛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冰冷的手表抵在他的额头,生疼。
怎么会那么疼。
怎么会那么疼。
低低的沙哑声音在车内响起。
“对不起茵茵对不起糖糖对不起“
他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宁璃楼上的灯,亮了一晚上。
从天黑到天明。
当清晨到来,数量车再次抵达楼下静候。
宁璃从沙发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定定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背起背包下楼。
和昨天一样,她选择了自己开车。
半小时后,一行人抵达鉴定中心。
桑远已经在等候,手里拿着一个密封文件袋。
那是——宁璃和沈知谨的亲子鉴定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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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更啊,大家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