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切都是盛和洲教会并且重塑。
当时她随口说,喜欢这种重型大车,彷如小坦克,别人怕不怕她不知道,她半点都不怕。
等第二回他再教她开车的时候,练习的车就已经变成了这款。
她就知道,对她来说难如登天的事,对盛和洲来说,不过如此。
盛和洲。
沈星箩舌尖轻轻吞吐这三个字。
每个字都在她心上弹出一道颤音,让她心动摇到极点。
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事情。
她开着车,稳住自己要动摇的心。
万物有序,不是一个世界的不管怎么碰撞,终归是要回到原点。
回到酒吧,酒吧里一切井然有序。白天的营业时间还没到,乐队的其他几个成员为了下一场比赛已经在酒吧里练习了,小米打着哈欠眯着眼睛去收拾前一晚的酒杯。
沈星箩草草看了一眼就匆匆奔回家。
小区里人来人往,跟温泉山那种走上一公里都见不到人影的地方比,他们的小区才具有人间烟火气。
天上再好终究不是凡人过的日子,凡人踮脚踮久了,脚会断,人会死。
沈星箩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在电梯上楼回家。
一开门,地上散乱着好几个碗筷。
保姆阿姨一看见她顿时松了口气,“星箩你回来了,你不在家,浩浩怎么都不肯吃饭,还砸了碗筷,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幸好你回来了。”
沈星箩把东西放下,过去蹲在沈星浩轮椅边哄他:“你生姐姐的气了啊?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在你起床之前回来的,不应该让你等我。”
沈星浩出生时候出了医疗事故。
他是早产儿,生产时脐带绕颈,导致他缺氧,医院决定送去保温箱观察几天。但万万想不到,保温箱正好也出了问题,沈星浩在保温箱里缺氧严重,最终脑瘫。而医院救治沈星浩的医生是个庸医,在没通知家属情况下,把沈星浩的声带剪了。
多重因素下,沈星浩终生只能靠轮椅生存,手脚无力不能行走,同时还说不出话,虽说他还有一些正常思维能力,但智商只能跟六岁孩子差不多。
而造成沈星浩出了这么严重的医疗事故的医生却跑了,谁也不知道到底跑去了哪里。
最终这个事故后果,只能由沈家人自己承担。
沈星箩还记得,小时候她妈妈把沈星浩放在了爷爷家,然后消失的背影,那个背影在她梦里出现过很多年,妈妈先是看了她半天,亲了她一下,然后就渐渐走远,再也没回过头。
爷爷奶奶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把沈星浩留在身边养大,就算沈星箩叔叔跟姑姑都在反对,爷爷奶奶却没动摇过。
一过就是多年。
爷爷在世的时候,沈星浩多数时间是由爷爷照看,爷爷死之后,沈星浩跟沈星箩再没分开过,他对沈星箩的依赖远远超过对别人。
所以见不到沈星箩,沈星浩就会陷入零安全感状态,对于任何想接近他的人都会反击。
两个月前沈星箩在国外准备回国的时候,沈星浩在国外的还有一个疗程治疗没做完,他的主治医生把他留下,让沈星箩先回国,她才敢先一步回来。
她软着嗓子哄沈星浩。
沈星浩脸上做不出什么表情,这是他脑瘫的后遗症之一,无法调动神经做出相应的表情,但是沈星箩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在生气,想嘟嘴。
沈星箩有些期待。
沈星浩上下嘴唇动了动,唇形勉强成型,他在嘟嘴。
沈星箩险些落泪。
最后一个疗程的治疗能让他做出一个嘟嘴生气的表情,这已经让她足够高兴了。
沈星箩拉着沈星浩的手,“浩浩,刚刚那个表情再做一遍给姐姐看好不好?再来一遍?”
沈星浩唇动了动,上下唇张合,虽是费力,但这回又做出来了。
沈星箩又惊又喜,她再三确认了几遍,后续沈星浩都把这个表情做顺畅了,她才真的笑开。
她伏在沈星浩腿上,双手捂着脸,眼泪一点一点流下来,“浩浩,谢谢你,姐姐真的....很高兴。”
沈星浩的手费力地抬了抬,最终还是垂下。
从厨房端着新的碗出来的阿姨抹了脸上的眼泪,又转回了厨房,把空间留给这对姐弟。
沈星箩双手捂着脸,眼泪浸湿了她指间,一头细软的发垂下,盖住了她侧脸,金色阳光一寸一寸覆盖上她和沈星浩的身体。
她仿佛看到了黎明尽头的光亮。
从此希望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