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离别
一九七五年冬,有些格外的寒冷。
“又压下去了。”赵成栋有些沉默的看着报纸上面的消息,内心说不上什么感觉。
“会好的。”李青梅也有些沉默，深呼了一口气。
虽然她知道光明就在不远的未来了，但是这段时间的消息她还是感觉到很压抑，本来进展不错的拨乱反正,再一次被压了下去,正义的到来总是这样的曲折。
前段时间的整顿工作,遭到了“四/人/帮”的猖狂反对,在11月发生了“反击翻案风”，主持工作的人被弄下了台,最终这个拨乱反正的工作还是流产失败。
“开心一点,他们这样子做,终会背离人心的。”李青梅看赵成栋兴致不高,想办法安慰他道。
“恩。”赵成栋勉为其难的笑了一下,他怕这些上层们斗争会把军队牵扯进来,伤害无辜的人，这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而他却没有办法做些什么才是无奈的。
“对了,大妞的事情,你怎么打算的？”李青梅岔开话题,开始考虑起来大妞的事情,毕竟明年春天部队又到了招文艺兵了的时候,是让她继续上学还是当一个文艺兵呐？
“让她去报考吧！”赵成栋想了想说道。
“可是她今年才高一，不接着上吗？”李青梅还是想让大妞接着上的，她感觉这场运动不会太久了,高考总会重开的。
“没办法，要是不考文艺兵，那她也没办法继续上了，得下乡了。”赵成栋本身是干过农活的，他比谁都清楚，下乡干活不是她能受的了的。
“什么？”李青梅大吃一惊。
“每家至少要有一个人适龄的人下乡，年龄最低15岁。这是最新的通知，没办法，谁也躲不过去。”大妞今年刚好15岁，卡在了最低线上面。
…
“大妞。”小黑叫住了往外走的大妞。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叫我小名了。”大妞，不，赵文敏，长大以后，就不太喜欢别人叫她的小名了，小姑娘，也到了臭美害羞的年纪，“什么事情呀？”
“我，我，明年可能要下乡了。”小黑，不，刘庆延看着娇俏的大妞，眼里闪着莫名的情绪，他们俩到底是越走越远了。
“什么？怎么回事？”大妞一听这话有些急了。
“下乡的年龄被放松到了15岁，他已经帮我报上名了。”刘庆延的眼里闪过嘲讽，要不是他奶奶的遗言，他爹也不会把他供到高中。那个女人背后不知道指桑骂槐了多少次，每次回家他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对方一家四口才是一家人。他无数次念着奶奶的遗言，忍一时风平浪静，才坚持下去。
“那你不继续上吗？”赵文敏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消息，这太突然了。
“恩。”他点了点头。
“你知道分到了那里吗？”赵文敏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小伙伴，关心的询问到，有些担心他会被分到一个不好的地方。
“我也不太清楚，你别担心，你看我现在这么壮实，去乡下没问题的。到是你，你家里怎么弄呀？你的年龄也卡在最低线上。”刘庆延故作轻松的说道，他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大妞。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了，青春期的抽条，让他个头很快拔高，虽然经常会饿肚子，但是他还是凭着本领自己养活了自己的肚子。而且他其实已经打听到自己被分到了那里，X省，又偏又穷。可是他不想说出来让大妞跟着一起难过。
“我不太清楚，没有人说。”大妞今天也是刚知道这个事情。
“没事的，叔叔肯定会给你想办法的。”刘庆延看着少女白皙的脸庞，还有一些想说，却咽了下去，他有什么资格呐？
“你快去训练吧，别迟到了，再说了，起码也得让我过个年再去，还有时间呐。”她会当个文艺兵留在这里，过着没有他的生活，然后慢慢的忘记曾经有这个朋友。这样，也挺好。
“呀呀，快迟到了，我回家找我爸爸打听下。”大妞一看时间，确实快晚了，匆匆留下一句话，就跑了。
刘庆延只能看着她慌张的背影，摇了摇头。
下乡年龄的降低，以及它的强制性，打的各家各户一个措手不及。
“张二蛋，我跟你说，我不同意，说什么我都不同意。”郑芳差点被气死，凭什么让她的宝贝儿子下乡去当知青，“要去你自己去，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名。还有，你冷静点，这是上面的政策，我也是没办法。”张二蛋，不，张副旅长，看着他老妻抓狂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情，不能轻易解决。
“狗屁的政……呜呜，你放开手！”
“你小声一点，让人家听见了怎么办？这是我能做的了主意的吗？”张副旅长连忙捂住了郑芳的嘴，就怕她说不什么不好的话。
“我容易吗我……呜呜呜呜……”郑芳使劲挠了张副旅长一番，发泄了一下子情绪，又开始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子呀！从小就身子不好，现在你让他下乡受苦，你这不是割我的肉吗？当初要不是照顾你老娘，我会累的早产吗？他身子骨会这么差吗？你说说，你老张家，怎么这么不讲理呐？”
本来被挠的有些出火的张副旅长，听到老妻的这一番话，再大的火气也消失了。想到了小儿子刚出生的时候瘦瘦小小的样子，差一点就保不住了，好不容易养活长大了，却还得受这个罪。
“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你别哭了，哭能够解决什么问题吗？我找找人，把他安排到我老家，吃不了苦，多给他点钱……”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这是他愿意的吗？看着不停哭的老妻，他还得打起精神试图安慰她，“这么大小伙子了，吃点苦，没什么？”
“多大？才十五岁！我可怜的孩子呀！”本来情绪慢慢平静的郑芳，一听这话反而炸了。
“好好，还是个孩子！”真是说不通，他当初十五岁都能上战场了，但是他看老妻一脸你敢说我挠死你的样子，识相的把话咽回了肚子，算了算了，好汉不跟女人计较。
“呜呜呜呜……”郑芳有开始哭起来。
…
“我也不上了？报考文艺兵？”大妞听到李青梅的话，也有些恍惚。
“恩。其实，当一个文艺兵也不错，你看看，你能歌善舞的，多好呀，离家也近。”李青梅想着怎么样都比去乡下好。
“就是，大姐，当个文艺兵多好啊！”三娃在旁边起哄，他也的确觉得当个文艺兵挺好的，“你都练了这么多年基本功了，不去多可惜，难道你想去乡下种地吗？”
“不是，我就是……哎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心里有点空荡荡的。”赵文敏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当个文艺兵不错，但是她总想体会一下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