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雅如今的这个师父,名叫顾蘅,乃是盘灵大陆里极为罕见的木修,真身是一株蘅芜。
顾蘅听了花雅介绍摇风的话,眼里露出诧异,显是未曾料到这愈魂鹅莓果竟是这修为尚浅的小狐狸,从那凶兽之下所得,但是诧异归诧异,他却并没有质疑。
“多谢,咳,咳咳咳……多谢这位道友!”一句话说下去,顾蘅便断续咳了数次。只是就连那咳喘的声音,也是气若游丝的。
花雅见状,忙上前帮他拍抚,又劝其赶紧疗伤。
这愈魂鹅莓果,虽得来不易,但效用也是立竿见影的,顾蘅服下之后,经历了一阵钻心腐骨的折磨,但在那阵痛苦中,他手上的烧伤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及至药效完全挥发之后,竟是连半丝痕迹也瞧之不见了。
花雅扶着浑身虚脱、大汗淋漓的顾蘅躺到榻上,够着身子给他盖上被子,看对方沉沉睡去后,转头对着摇风又道了几声谢。
“您不必介怀,为君分忧,乃摇风分内之事。”摇风轻声的说,继而转身走到房间的角落里趴了下来。
先前一驿,对这具身体的损耗实在太大,而作为附身者,他所承之痛苦甚于双倍,撑到至今,摇风也已近强弩之末。
摇风疲倦的阖上了眼睛,但是伤口传来的疼痛犹如钝刀一般磋磨着他的神经,让他压根就睡不着。
如此趴伏半晌,摇风顿觉到后颈上传来一阵凉意,沁人心脾,让他伤处的灼痛似乎都消减了一些。
他下意识掀开眼皮去看,看到花雅小小的身子蹲在自己旁边,手上抓着一瓶白色的伤药,正小心的往自己的伤处撒着。
那张稚嫩的脸上,眉头微微蹙着,神情里满是专注与认真,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的淡色薄唇与记忆里的那个男人,瞬间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摇风突然有些恍惚,一时竟连身上的痛楚也忘记了。
花雅将大半瓶药都撒在了摇风的伤处,却见那些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甚至将刚覆上去的药粉都冲散了,精致的眉宇便越皱越深。
摇风看到他抓着药瓶子用力晃了晃,似是企图从那分明已经见底的瓶子里倒出更多药粉来,终于开了口:“摇风无碍,皮外之伤而已,不日自可痊愈。”
花雅听见声音,手上一顿,看向摇风时,面上露出歉意:“我吵醒你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是我也休息好了,你……”摇风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顿住。
他抬头看向床榻的方向,没再开口。
花雅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床上顾蘅微微动了动身子,半晌睁开了眼睛。
“师父,您醒了!”花雅唤了一声,然后丢下手里的东西,就站起身往床边走去。
摇风瞧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心底不由闪过几许不知名的落寞。
顾蘅的面色已然恢复了正常,他从榻上下来,整理好仪容,然后朝着角落里的摇风行来。
“衍归,你去问伙计寻些清水来。”顾蘅说道,“待为师为这位道友清理一下伤口。”
花雅闻言,忙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往门外跑。
不过片刻,他端着一个铜盆进来。
外面飞雪连天,半盆子水却犹自飘散着热气,可见他跑的有多快。
顾蘅示意他将水放下,而后轻掀衣摆蹲了下来。
男人用干净的帕子沾湿了水,细细擦干摇风皮毛上的血迹,又于指尖纳戒中取出药来给他重新敷上,最后一圈圈的用绷带缠好那些伤口。
他动作轻缓而流畅,整个过程恍如行云流水。
做好这一切之后,顾蘅对摇风说道:“大恩不言谢,道友日后若有所需,只管开口,顾某定当义不容辞。”
摇风只是对着顾蘅眨了眨眼睛,并未回应他。
花雅见摇风只是一径的沉默,也蹲下身来,一双小手放在膝盖上,伸着脖子关心的问:“你怎么了,为何不说话,可是有何不适?”
顾蘅失笑道:“这位道友,看似尚未历劫。”历劫是兽族修成人身必经的一道槛,顾蘅所言,意在告诉花雅,白狐尚未修成人形,所以无法回话。
“不是呢,他不一样的。”花雅反驳道,“摇风虽然尚未修炼成人,但却是会讲人言的。”
“又犯傻了不是。”顾蘅显然没将他这话放在心上,转而取出一粒丹药递到摇风面前,“这是卫矛生血丹,用血色鬼箭羽的果子提炼而成,于失血有益,还请道友暂且服下罢。”
摇风顿了顿,张口将那丹药吃了下去,不出片刻,便觉腹内一阵滚热,精气在丝丝回转。
这卫矛生血丹,是造血的灵药,对于失血过多的伤者,更是极具奇效,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伤口经过处理,又吃了药,摇风终于感觉好受了些,便合眼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了入夜,当耳畔传来连连的唤声时,摇风方才悠悠转醒。
“你可醒了,我给你带了好物。”缩小版的堕天龙尊站在摇风的面前,眼睛弯弯的说,“是什么,你猜猜看?”
“……摇风不知。”摇风想了想,想不出来,便如实道。
花雅也不在意,猛地将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喏,给你的,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