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落在后面的陈嬷嬷撑着油纸伞,一脸忧色急步向前想要去搀扶念卿。横竖事已至此,她也顾不得了,夫人身子弱,可经不得这般!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韩奕羡迅速脱下外袍,倾身一把裹住念卿将她抱了起来。
他颌线紧绷,声音微是发僵:“内子顽劣!冒犯了王爷!只她身子不好,万淋不得雨受不得寒!恳请王爷开恩,容伯观先带她回府。回头伯观自来向王爷请罪!”
宁原看他,眸光微凝表情浅淡。须臾他视线掠过那缩着脑袋的——女子!脑中浮现那日在韩府始终低着头,不敢抬眸与他对视的妇人身影。
原来如此!
莫怪他当时会感觉眼熟,感到怪异。
宁原眼里即时闪过一丝冷芒,却是颔首冲韩奕羡言道:“不妨事,伯观言重了!你且去吧,莫叫夫人着了风寒。”
“伯观谢过王爷!”韩奕羡略一欠身,行了礼就走。
念卿窝在他怀里,没有挣扎。她心头懊丧无比!这辈子她从来不曾这样狼狈过。。
看着他们的背影,宁原薄唇紧抿,尔后,他扫一眼身侧看门的老头,脸色不虞。
老头低下脸去,神情略见惶恐。
这老头瞅着寻常,其貌不扬。但其实是一名内家高手,深藏不露。是以,宁原才会派他看门。若论身手,韩家二爷未见得能在他手上讨到好去。
奈何今天的二爷,怒火磅礴,气势凌人!他一时竟没能拦得住。只得大声高呼以警示主子。
韩奕羡第一次在念卿面前冷下脸来。在替她换过他在马车里备用的貂裘以后,他黑眸沉沉盯住念卿,看着她黑漆抹乌脏兮兮的小脸,好半晌方沉声说道:
“卿儿,爷等着你解释!”
没人能体会他今日的心情!
他本只是出府巡视韩家在城里的铺面,途经宁王的别院顺路过来拜见。不意竟在门房处见着了陈嬷嬷。老婆子看见他,顿时一脸惊慌。使得他立刻生疑。
“你怎的在这?”他问。
老婆子支支吾吾,根本回答不出。
没来由的,他陡地一下忆起那天宁王在府上看向卿儿的奇怪眼神。还有卿儿明显不大对劲的神情。
他心一沉,厉声问道:“夫人呢?夫人现在何处?”
老婆子登时吓得发抖,低了头,再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一刻,仿似惊雷乍起,他的心几欲爆裂开来!他不可置信,却心慌意乱。熊熊怒气,与滔天的妒火瞬时充斥于他胸腔。
哪料想,他挟带着雷霆之火闯进院中。看到的却是那般诡异的一幕!即使她一反常态,穿着男装,即使她的脸脏污不可辨。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只要对上那一双黑&瞳&子,他便知,她是他的卿儿。绝错不了!
只纵是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出来她此番为何?作甚么扮成这副鬼模样!而且看起来,宁王似乎也很是纳罕。好像其事先并不知她是女子。这让他心情立马变得好过多了。
念卿看着韩奕羡,心知今日不作一番说辞,定是不得完。真话不可尽说,全然的假话亦然不成。她略微思忖,避重就轻,独隐去自己售卖印章的真实意图,以及今日她在宁王别院所听之事。另外只道雨天路滑,自己不小心跌了跤。
其余的原原本本,再无隐瞒统统告诉了他。末了,她方想起那枚寿印还在手里。。
刚才事发突然,她压根没记得这一茬。思及此,她不由颦眉苦恼道:
“坏了,印章忘给他了!”
韩奕羡的面色彻底缓和下来。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一抹遮掩不住的骄傲神采,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他拥住念卿低道:“卿儿,印章给爷,爷替你交给他。”
想了想,他益发放低了声,在她耳畔轻道:“卿儿,日后再莫要与他打交道!有什么事你告诉爷,爷帮你去做!宁王这个人”
他沉吟道:“并不是那么简单。”
念卿没作声。经过今日之事,她当然已经知道宁王不简单!
彻底安心的韩奕羡,此时方有了心情替她擦脸。他一面绞了帕子,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拭,一面关心的问:
“卿儿摔得疼么?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有着凉?”
念卿摇头,算作应答。
韩奕羡替她净了脸,看住她,叹了口气。
“卿儿,爷很想你!”他的语声变得缠绵,望着她神情里带着哀求。
念卿垂了头,默声不语。
韩奕羡凑过来,想要亲吻她的脸。她即刻偏头避开,神色抗拒。韩奕羡随即坐直了身,神态无比失意。
他看着她,突然道:“爷没与她圆房!”
念卿一愣,片刻后才会意过来,他是说他不曾与碧枝同过房。她暗暗吃惊,却听他又道:
“爷不会碰她!”
韩奕羡凝视念卿,口气里透着决心,也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往后除了卿儿,爷谁也不碰!”
念卿闻言,心头惘然。转念又不禁大悔!若果真如此,她岂非害了碧枝一生!
“爷既已纳了她,何妨好好待她!总不能叫人一辈子守了活寡!”
念卿劝道,语气恳切:“碧枝是个好女子,爷当知,她先前所为只是听命行事,不得已而为。怨不得她!”
韩奕羡闭紧了嘴巴,看着念卿,脸上有受伤的表情。
许久,他方道:“爷没想纳她!是卿儿让爷纳了她!爷知道那会卿儿心中难熬,只要卿儿觉得出气,爷定当要帮着卿儿。可是”
他口气生硬:“卿儿却是不能逼着爷与人同房!这个爷没法答应你!”
念卿噎住,说不出话来。
她果是犯下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