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铺子打烊。清言例行公事坐在柜台边盘帐。伙计们已将铺门关上,云陌也已经离开。此时的室内宁谧静寂,只除了她间或拨动下算盘珠子的声响。
宁原自后门里走进来,他脚步轻缓,顿在原地默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她正微微垂首对着簿子记账,甚是专注的模样。晕黄的灯影下,她的侧脸安然而恬静,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
“清言!”
到底是怕他的突然出现会冷不丁的吓着了她。半刻后,宁原在走近之前出声唤她。给她提个醒。
清言闻声抬头,见到他略是意外。
“殿下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她展颜一笑,就要起身。如今宁王已是太子,是以,清言不再唤他王爷。
宁原冲她摆手,示意她坐着不要拘礼。
“殿下可是有事?”清言倒也不拘泥,遂笑笑从善如流坐着,看住宁原轻声问道。
自国丧期开始,宁王便诸事缠身忙不歇停。难得有个闲暇放松的时候。眼下又刚被新立为储君,想亦知必是忙得很。如许日理万机的人,这会不声不响的过了来,清言不免如是猜测。
“印章我收到了。”宁原却是走近她轻道:“难为清言有心,印章我都很喜欢!”
“殿下喜欢就好!”
听到他的话,清言笑得真挚。他予她良多,她亦唯有这点子微末的好得以报之万一。
宁原望住她的笑脸,默声不语。
等了等,亦不见他再开口。清言疑惑。待对上他的眸子,她不由一惊,无端的感到些心慌起来。
他目光漆黑,笔直的望着她。这眼神又若那日在府门前,他叫她去问话时一般莫测难明,让她看不懂又没来由的着慌。
“殿下?”她讷讷轻唤,不明所以。
宁原深深的看她,眸光细细的从她脸上划过。最后落在她的眼睛上,将她眼里从不善伪饰的情绪,尽数捕捉。
她在慌?
为甚么慌?
似乎每当他认真的看她时,她都会如此。莫名的,宁原的心定下来,眼见她发慌,原本不无紧张的他突的就不紧张了。
“我今日前来是有话想同你说”他紧紧的看住她忽道:“清言可否将面&具摘了?”
他不想对着一张易容的脸孔倾诉衷肠。即便她的点漆黑瞳并未改变。可他想看看她的脸,真正属于她的容颜。
清言有点呆。宁王这突如其来的要求,令她懵然。很快,在他始终一瞬不瞬的注目下,她脸上一热,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也是直到此刻,她方陡地意会到宁王他或许……
因为在这一刻里,宁王的这种眼神她并不陌生。同样的眼神,她曾在那人的脸上看到过太多回。
清亮炙热又灼灼逼人。
可是宁王怎么会……
女人的直觉,使得清言愈加慌乱很是无措。
她惊诧极了!亦心慌得不行!
清言不知如何是好!她没有依言摘掉面&具。只身子发僵坐在原位,不知所措的垂下眼睫,下意识避开宁原迫人的眸光。
事实上,她更想做的是立刻起身跑回府去。可他是宁王,现在更是东宫太子。他不会容她躲避。而她亦知,不论他是不是她所猜想的那样,她都得面对,唯有面对。
宁原凝着她,看她脸上已没了笑意,身躯僵直恍若被逼入困境里的小兽,警戒又畏怯。
他眸色一柔,心头怜惜。他知道,他吓到她了!
只是他今日势必还要再吓一吓她。
他必须得让她明明白白的知晓他的心意。
“卿卿怕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