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春有时无聊闲坐,也会想是什么使得天下后宅女子不厌其烦的争来斗去,互相算计,为了一盒胭脂一支头钗唇齿相讥并在心中暗骂人祖宗。
最后也不过轻笑一声,她也曾是局中人,如今也未曾全然出局,又哪来的资格来对她们指手画脚呢?或许上辈子她富察衍春与那些女人最大区别,也只在于二十几年的社会主义教育令她始终秉承着一份善良与天真吧。
只可惜这一份天真最后也消逝在紫禁城万年呼啸着的的狂风中,再不见踪迹。
时已年下,府内事忙,故而衍春大手一挥免了众人几日的请安,每日在正院招待诸家命妇往来,或是见亲王府上下管事婆府。
这是出宫开府的第一年,需要更加小心才是。
闲暇之时也会拉着穆清和翼遥念叨些掌管家事会用到的东西,穆清正是学这些的年纪,翼遥或许小了些,听的半懂不懂的,但啃下来的一些与她也算大有益处。
如此,衍春算过了几天忙碌日子。
不过前世宫中那样繁杂的新年她都打理过,如今这样的更是小大小闹,也不过十来日的功夫,各样准备都齐全了,终于也恢复了后院众人的请安。
“福晋年下事忙,免了姐妹们的请安,算起来也有许多日子没过来了,这时间过的也是快,眨眼也就腊月里了。”金氏素来是口齿伶俐的,此时笑盈盈地开口,又奉承了两句衍春新配的珊瑚手钏,等高氏开口挑衅乌喇那拉氏之时,便低头不语了。
说来高氏和乌喇那拉氏如今位份相同,一个仗着得力的母家,一个仗着满军旗的出身,二人也是斗得风生水起不相上下,平日里吃穿用度更是处处攀比。
今日你穿了苏缎裁衣,明日便我要比苏缎更好的缎子,今日你戴了簇新的金镯子,转日我便要戴工艺精致比你更甚的手镯,今日爷赏了你一盒珠子,明日我便要一匣宝石!
如此二人争风吃醋地过了好长时间,还是衍春看着账上乱七八糟的花销觉着甚是闹心,趁着年下布施行善的关头与宝亲王卖了个惨,又安置当今万岁不喜奢华太过,二人这才在宝亲王的敲打下悻悻地停止了攀比穿戴。
后来二人又不满平日用度份例,在宝亲王面前暗喻衍春小家子气,最后被罚各自禁足在院抄写女四书半个月,方才彻底消停下来。
其实若要更加快刀斩乱麻的法子衍春未必没有,甚至用起来可比在宝亲王面前装柔弱卖可怜顺手,但如此岂不违背了衍春的计划?毕竟现在在那位王爷心中,衍春这位嫡福晋还是一个温柔和顺,宽宥待下的贤妻。
让这样温柔的人露出手段,走要有什么由头不是?而按照衍春一贯的性子,若是被高氏与乌喇那拉氏这样便闹出了脾气,未免惹人怀疑了,故而……还徐再等几个月,她总有法子在改朝换代之前彻底立足了威信。
对此,衍春只想表示:都是演技太好热的祸!
不过其中也有衍春近来修为停滞不前,修行遇上瓶颈的原因。
但所幸衍春也不过着急两日便看开了,她毕竟起步变比旁人快上许多,如今更是先天后期,眼见便要大圆满破碎虚空了,她还有许多的时间来慢慢熬、细细磨。
如此,她便放下了修行之事,每日晚间入空间也不过是烹茶看书,捧着几卷道经在开阔之地研读,这些时日下来,心态之洒脱自然更胜从前了,甚至气色也更加好了起来。
衍春本是没发现的,这是群青说出来,她才有了觉察。
那是一日早晨,衍春在群青等人的服侍下对镜梳妆,群青为她挽发是轻车熟路的,手上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一面还笑眯眯地与衍春说着话:“福晋近来的气色可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许是前些日子变天吧,您这面色可没秋日里好了,奴才本来都打算过些日子请太医来给您看诊了,可这不过几日时间,您这面色可是又好了起来,瞧肌肤白里透红的,说是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有人信。”她笑眯眯地一面说着,一面为衍春簪上了一朵绒花,暗红色的绒花插在乌黑的髻上,即便是在镜中,也能看出精气神极好。
衍春也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前些日子她竟然因为在修行上的急切而险些入了歧途,这些日子参读道经,心性愈发洒脱,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吧。
这是前事,如今暂且不谈,只说这边乌喇那拉氏和高氏解了禁足之后,一个是新贵,一个是旧宠,都是宝亲王的心头肉,也没两日便复了宠爱,风头威望一如从前。
只是在衍春面前也更恭谨了一些,虽说偶尔还会有些不服,但对衍春来说都是可以忽视的。
此时,衍春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正座上品着香茗,不时与苏氏、金氏、珂里叶特氏与陈氏几个说笑两句,对乌喇那拉氏与高氏的交锋只当是看了而一场好戏。
甚至恨不得让群青吩咐小厨房炒两斤瓜子儿送来,可惜这样的场合磕瓜子儿未免不庄重了些,衍春还是要脸的,也只能作罢,回去自己嗑起来,却总觉着不如一边看着现场口齿交锋一边磕着有滋味儿。
而苏氏等人,苏氏是一贯沉静惯了的,此时又听着个大肚子,想要浪也浪不起来,只能坐在那里慢慢喝着孕妇特供的蜜水,吃着正院小厨房特制的别有滋味的蜜饯果子小点心,也算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