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中安安静静的,衍春端着一盏奶茶慢悠悠抿着,听着外间急匆匆的脚步声,转头看去,道:“怎么了?急匆匆的。”
眸中已是十分的了然。
“回娘娘,钟粹宫皇贵妃娘娘,殁了!”季雪的声音犹带着哭腔,衍春扫了她一眼,慢悠悠道:“行了,别演了。”
招招手,群青已捧了一顶毛绒绒的白狐毛镶边的月白色斗篷过来为衍春披上,原来她已是妆发整齐的样子。
行动之间珠玉摇曳,不同于早间的红玛瑙流苏,此时镂空银凤凤口衔下的流苏串子是用翡翠珠串成的,上等的翡翠剔透,衬着耳畔的一对耳坠子与衣摆上的刺绣,满身的绿意盎然。
“娘娘。”群青递了个手炉过来,道:“您其实本不必亲自过去。”
衍春轻笑一声,道:“她处心积虑提醒我一场,她走了,不过去看看,本宫心里过意不去。”
“是。”群青低头应了一声。
衍春又道:“皇贵妃去世,太后娘娘悲伤过度,怕是要病上一场了。”
群青点了点头,“你放心,奴才明白。”
钟粹宫人好快的手脚,皇贵妃这边过身,满屋的暗红纱帐已经换了一片缟白,皇贵妃的贴身侍女在里间为她装裹,满殿宫女穿着素衣跪着哭泣,其实有几个是真心,也只有她们自己心中才会清楚了。
衍春不顾身旁宫人的劝解,执意往内间看了一眼。
皇贵妃面上倒含着三分笑意,只是再不见当年清丽脱俗如白芙蕖,或是后来一身绯红娇艳如桃花灼灼的样子了。
听见人的脚步声,宫女却也没回头,执意为皇贵妃将一身冠服整理整齐,然后回身对着衍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皇后娘娘,奴才希望能够为皇贵妃守陵。”
“难为你一片忠心,去吧。”衍春点点头,应允了。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宫女再行了个大礼,道:“娘娘临终前说,愿您有朝一日,能够如愿以偿。”
衍春轻笑一声:“本宫也会遂了她的心愿,高氏一族,性命无妨。”又道:“日后,你就别进京了。”
“是。”宫女应了一声,再一叩首:“谢皇后娘娘大恩。”
皇贵妃去世并没给宫中带来多少哀伤,即便是乾隆也只是心情低沉了两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倒是几个旧人,见此难免有兔死狐悲之心。
只是纯妃、娴妃甚至是嘉妃,到底与皇贵妃都是有所不同的。
纯妃与嘉妃自恃膝下有皇子,娴妃则是乌喇那拉氏出身,在后宫之中到底也代表了满洲大族的一支,乌喇那拉氏血脉一日尚存,她就不必担心自己如皇贵妃一般。
毕竟满洲旧族联络有亲,娴妃所出的一支虽然不显,却也两门显赫的亲戚。她父亲纵然官位不高,但是真算起来,出身尊贵犹胜于皇贵妃。
毕竟宗室之中总有老人是念旧的。
宫中近来倒是不大安稳,自打皇贵妃去世之后,太后娘娘哀伤过度,也病重在床了。
乾隆素来孝顺母亲,对太后的看重满宫皆知。有这样的好时候,自然是后宫嫔妃排着队的去给太后侍疾讨好,若是能得了太后的青烟,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太后心中对此自然是分明了的,若是从前,只怕那些来献媚讨好的嫔妃根本进不得寿康宫的门,但如今,太后倒是好生受了嫔妃们的侍奉,乾隆去探病的时候也夸赞提拔了两位嫔妃一番。
而乾隆不知因何,倒也宠幸了那两位得太后夸赞的嫔妃一番。位份各有提升,倒是一个出身钮祜禄氏的还在原来那个位份待着,却也时有赏赐。
出了皇贵妃这一桩白事,太子与太子妃的婚事自然耽搁了,给翼遥议亲的事情也暂缓了下来。
永琏倒还好,翼遥的事情却没那么简单了。
穆清早早将蒙古身份配得上的青年才俊的消息收集齐了送到衍春手里,这个部那个旗的,都是正经八百的小王爷,倒也不算拉低了当朝嫡出公主的身份,玷污了爱新觉罗的门楣。
衍春对这些自然是烂熟于心的,心中也早有看定了的人选,但是到了正经关头,还是那三个字:舍不得。
且要如何让乾隆顺了她的心意还需一番谋划,如今有了这一门白事,于衍春而言,倒也可以稍稍地松一口气了。
再有就是萃茵,为防京中有人说三道四,衍春好生赏赐了她府里一番,新式贡缎也赐了萃茵不少,也算封了众人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