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茵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早上不是来过了吗?快坐下。”衍春笑眯眯地道,又对一旁的博尔济吉特侧妃道:“你也坐吧。”
萃茵笑着应了一声,在北窗下的玫瑰圈椅上落座,道:“本是打算去御花园折两枝粉玉簪花回去的,不想园里的小太监说纯娘娘已命人将那花树上开着的玉簪花都折了回去,便只得无功而返了。”
侍女捧着茶盖碗奉了果子露给她,她端着啜了两口,继续道:“本是打算回毓庆宫的,不想路上遇到了婉儿妹妹,她说皇额娘这儿□□院里的粉玉簪花开的极好,媳妇斗胆,过来讨两枝。”
“也是到了簪花的时候了。”衍春轻叹一声,又笑了:“不过是两枝花儿罢了,谈什么斗胆,你看,是本宫命人去折,还是你亲自过去挑挑?”
萃茵抿唇一笑,温婉动人:“皇额娘身边的人眼力定是极好的,媳妇一路过来也有些倦了,您就容媳妇躲个懒吧。”
“也好。”衍春点了点头,招手唤了个宫女过来:“换兰,你去后头给太子妃折些玉簪花来。”
“唉!”换兰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句,便退下了。
萃茵疑惑地看着她,道:“从前到不知皇额娘宫里还有这样灵秀俏丽的人物。”
衍春正舀了一勺百合清酿送到口边,闻言轻笑一声,道:“她从前是跟着春喜做些针线的,这两日才调到前面来侍奉,你不知道也是常有的。”
萃茵闻言一笑,道:“到底皇额娘宫中的风水好,便是个针线上人也如此的清丽可人。”
一旁的博尔济吉特侧妃闻言抬眸看向衍春,却只瞧见衍春面上一如既往温和又柔婉的笑意,心中不知不觉地涌起些许的庆幸。
她家里本来是打算将她献给当今皇帝乾隆的,还是皇后开口将她许给了太子。
家里对此颇有不快,她心里失落之余也难免有些欢喜,毕竟比起乾隆,还是太子更为温润俊俏。
当时只是一番小女儿的心思,到了如今,想想这宫中层出不穷的年轻妃子,想来当时若是跟了当今皇帝,她也不过是御花园中群芳争艳的一抹背景罢了,毕竟比起那些漂亮妃子来,她的面容实在是平常了些,就算胜在家世又能如何呢?
自顺治皇帝以来,博尔济吉特氏郁郁不得志的嫔妃多了,她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倒是太子温柔体贴,后宅之中人又少,自打嫁过来她也实在没受过什么委屈。
太子妃更是端庄贤淑,不似麦母说的那般会找她的麻烦,如今在宫中的日子对她而言实在是好过极了。
毕竟从前在家时,家里也没纵得她放歌纵马。她虽说是草原上的小郡主,其实她却是按照当今皇帝偏爱的南女的标准教导长大的,学那些南方女子的物什,日子过得实在算不上畅快。
但或许她天生便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即便看着那些小姐妹们恣意畅快的样子也有些羡慕,但对自己的生活也算不上反感。
也因此,这比起草原而言气候更加宜人、花木遍地的紫禁城于她而言竟也算是一方乐土了。
博尔济吉特侧妃垂了垂头,端着那盏果子露饮了两口,酸甜可口的滋味一路滑落胃中,更让她觉着心里美滋滋的。
何况宫中的伙食着实不错。
衍春扫了一眼莫名兴奋的博尔济吉特侧妃,心中稍有些疑惑,却也没问出来,只是笑着开口道:“皇上的意思,今年的秋狝要提前一些,想来再过半个月左右便要启程了,到时你也同去,女孩长大初次离家这样长的时间,可想你父母?”
博尔济吉特侧妃笑了笑,略带这些羞涩地点了点头:“想的。”
衍春轻笑两声,道:“何必害羞呢?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
如衍春所说的,乾隆皇帝自打登基之后山河稳定以来就一直坚持搞一件事情——秋狝。
衍春对此的感觉倒是不平不淡的,朝中有大臣认为此举劳民伤财,其实办多了也就那样,乾隆不是号称国库充裕吗?等哪年不充裕了,他老人家自己自然就停了。
左右他也不会为了秋狝而多加征税,要他敢这么干,不说前朝那些号称“文死谏”的大臣们,就天底下的文人们估计都要一人一口吐沫淹了爱新觉罗氏了。
所以说我们皇帝自己心里还有点儿哔——数的。
衍春心中轻哼一声,一面随手呼噜了一把永琮肉乎乎的小肚子,对着季雪道:“行了,不喂了,这小子别看挑嘴,可比他哥哥姐姐们当年都要重多了。”
“是。”季雪笑吟吟地答应了一声,一面将手中的小碗小勺放到了身后宫女捧着的托盘上,又取了巾帕来轻轻为永琮拭擦了一下嘴角和小下巴,这才退下。
永琮手中仍然紧紧攥着那一串念珠,衍春瞧着好笑,随手拿了回来,道:“七阿哥该睡觉了,抱下去吧。”
他身边的嬷嬷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抱着永琮下去了。
萃茵含笑看着永琮白白嫩嫩的样子,对衍春道:“媳妇现在就盼着腹中孩子能生得和七弟一般白嫩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