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凛冽,却挡不住猎场上背弓驾马的狩猎人。
观台之上挡着层层帷幕,挡住了冷风,算是对女眷的格外优待。
“汗阿玛英姿勃发,不减当年。”穆清端着茶盖碗慢慢抿着茶水,看着乾隆挽弓一箭射下一头雄鹿,笑着道。
“你这话说的,你汗阿玛还年轻呢。”衍春慢悠悠地拖长了强调,一面看了看乾隆身畔的永琏,一袭杏黄旗装意气风发,在乾隆首射之后方才抬手挽弓,一举一动潇洒自如。
一箭飞出,又是一头雄鹿倒下。
穆清又笑道:“太子贯来精通射艺,这一箭果然极为精准。”她举着侍女捧来的西洋望远镜仔细看了看,又对衍春笑道:“早上见的时候他还说要给额娘添条皮子做斗篷,如今看了他这一箭穿眼的手法,想来额娘可以开始期待了。”
她笑着将望远镜递给衍春,衍春笑着接过,一面也凑到眼前看了看。
只见永琏一箭直接自那鹿的眼睛射进去,直入头颅又没穿出,并未伤皮毛分毫,可见力道控制之精准。
永琏的骑射又有精进了。
衍春在心中感叹一声,一面轻笑道:“我做斗篷素来只用风毛滚边儿,整张皮子便是送了我也是可惜,倒是该给萃茵添件斗篷。”
“萃茵怀着身孕,自然便是大功臣,纵然没到,也不能短了她的东西。”穆清闻言轻笑两声,一面为衍春添了一盏茶水,温声道:“倒是翼遥眼见要出嫁了,永琏这个做哥哥的合该给她攒点儿嫁妆。”
言语之间悄无声息地换了称呼,对东宫透出的亲近便足以让在场许多聪明人心中有数了,她与衍春相视一笑,又将话题扯到了一旁含羞坐着的翼遥身上。
眼见那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失了踪影,在场大多数人便也开始与身边的人小声交谈。衍春这一片被几位蒙古亲王妃环绕着,做为皇后宠爱的幺女,翼遥自然也被人捧到了天上去。
穆清在一旁坐着,到底历练了几年,与王妃们交谈也称得上是长袖善舞,处处滴水不漏,待人极为妥帖。
与在京中的时候已不可同日而语。
衍春初见时只觉心中欣慰,如今已然平常了,便不过与极为王妃和嫔妃说笑着,却也没冷落了宗室与前朝诰命。
这样的场合上能有位次的外臣诰命品级自然不低,在外头也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人物,自然也是有两分傲气在身上的。可惜在蒙古最不缺的就是高位诰命。王妃一把能抓出一大堆,随便扯出一个便是与皇室有渊源的,故而此时她们也都收敛了傲气,抿着笑坐着,权当自己只是一幅背景图。
衍春开口与她们搭话也算是免了她们不少尴尬。
翼遥是正当年的公主,又是中宫嫡出,一举一动落落大方,唇角抿着的笑意也是恰到好处。席间自然不少蒙古王妃心动,到底早配了婚约,失落之余也不免狠夸两句。
衍春轻易是不插手翼遥这些事情的,看着翼遥举止不错就更没插手。
倒是穆清,她是看着翼遥长大的,对翼遥的各种小动作代表着什么意思铭记于心。此时见翼遥数次端起茶碗喝茶便知道她是有些不耐了,故而便笑着起身走到翼遥身边,一面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一面与几位王妃笑道:“我这妹妹性子内向,您们若是给夸的狠了,回去不知怎么羞呢!”
又对一年轻少妇道:“旁的长辈们就算了,咱们可是同辈,你在这儿夸我妹妹,这是在占我的便宜不成?”
那少妇嗔她一眼,道:“哪儿的话呀,我是想着往和敬公主身边儿凑凑,保不齐我家姑娘也生的如公主一般标致了。”
“那这可就不是占我的便宜了,占的可是我妹妹的便宜,更不成了!”穆清一瞪眼,上前拉了她的手,笑道:“知道你们家带了马奶酒来,你看今儿也热闹,长辈们都在,取一些出来,大家开心开心也不成?”
那女子说来也是觉罗氏出身,嫁的是杜尔伯特部贝子,听了这话便道:“马奶酒哪儿没有?你偏偏盯上了这个!”
穆清一笑,道:“这满蒙古谁不知道你们府里的马奶酒堪称科尔沁之最!还不快取出来,不然等我求了皇额娘,你是取也得取,不取也要取了!”
少妇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招手唤了个侍女来,吩咐两句,又对穆清道:“下次可不讨这个彩头了,好酒都被你弄去了!”
四周的满蒙福晋们都笑了起来,观台上便又是其乐融融的气氛。
狩猎持续了大半日,乾隆已经带着几位近臣和宗室打马归来,衍春带人去迎,一面捧了一盅热酒给他:“咱们穆清好容易从人家手里挖来的马奶酒,您尝尝。”
“嗯,果然极好。”乾隆接过一口饮尽,道:“这是科尔沁杜尔伯特旗酿的吧?他们的马奶酒酿的可是一绝啊。”
觉罗氏便落落大方地出来谢恩,乾隆一上午已觉着劳累了,便也不过稍稍说了一两句话就对衍春道:“太子去追红狐去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