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春:……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两兄妹都不难看。
大的虽然生着一张大饼脸,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合在一起恰到好处,很是讨人喜欢。
小的虽然肥嘟嘟的,眉眼间却有十二分的秀丽,皮肤又白皙通透,长大了必定是个美人。
只是一个美人顶着个四财这样的名字……
慕春呼吸困难。
她犹不死心的试探道:“小丫头叫四……四财是吧?这名字挺……”她绞尽脑汁,想出一句合适的夸赞,“挺招财?”
丁三发越发得意,“这是跟着咱们几个哥哥排的序,我大哥丁大富,二哥丁二贵,我丁三发,我阿爹原说再捡个小子,就取名丁四财,合起来就是‘富贵发财’,喜庆又吉利,谁知捡了个丫头。”
他脸上带着无奈而纵容的笑意:“本想着她是个女娃娃,阿爹就给她取名小花,丁小花,听起来是不是很好听?”
慕春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感觉良心有点儿痛。
丁三发继续道:“可这丫头自己不干,哭着闹着非要跟着哥哥的名字来,就只好叫她四财了。”
他很矫揉造作的叹气:“谁叫咱兄妹俩感情好呢?”
慕春:……
丁四财还拍着手笑呢,“四财,好听。”
慕春沉痛而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孩子,等你长大,懂事了,一定要坚强。
丁四财依旧无忧无虑的笑着。
慕春不忍再看到如此天真无邪的笑颜,她领了单子,又把没吃完的杏子分了半包给小姑娘,就收拾好破碎的良心,从缉察司离开。
此时天色已晚,抓捕眠花公子的事只能改日再说。慕春就近找了个客栈,收拾收拾歇下。
她这一夜睡得香甜,连隔壁的磨牙打呼声都没把她吵醒,就是梦里总有一双眼睛,明亮亮的,带着点儿笑意,一直看着她。
第二日晨起时,慕春在床上呆坐了半晌,忽然把头埋进枕头里,懊恼的发出些模模糊糊的哼唧,她在床上打了两滚儿,才振奋精神,穿衣梳洗,又叫小二送了两笼包子一碗粥到房里来。
刚吃了两口,窗外忽然飞来一只雪白的鸽子,羽毛光鲜整洁,很熟络的停在慕春肩头,一点也不怕人,一对圆溜溜的豆眼很灵活的转动着,显得精神活泼。
这只来自无工山庄的鸽子轻快的“咕咕”叫着,视线直勾勾的停留在包子上,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渴望。
无工山庄养了许多信鸽,不知是哪只鸽子起了坏头,一群鸽子经常成群结队去厨房里偷肉吃,管都管不了,这一度让养鸽人很苦恼,鸽子不都是吃素的吗?
他战战兢兢的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帮吃肉的鸽子都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去往极乐,而且一个个膘肥体壮,闲着没事儿还去找公鸡打架,才大大松了口气。
庄内的弟子都很溺爱这帮嘴刁的祖宗,对它们的偷吃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得它们越发嚣张,现在都敢堂而皇之的去饭桌上蹭吃蹭喝。
停在慕春肩上的鸽子不满的踹了她一脚,“咕咕!”千里迢迢来了,给老子开个荤啊!
慕春好脾气的替它理了理羽毛,安抚道:“不急不急,就给你呢。”她将一个包子掰开,用筷子挑出里面的肉馅喂鸽子,自己只吃剩下的包子皮。
鸽大爷满意的叨着肉馅,任由慕春取下它脚上的信筒。
信是二师弟慕夏传来的,信中只交代了两件事,一是让她好好散心,他会暂时替她把庄内外的事打理妥当,但师父出关前最好回去,不然就瞒不住。
二是小师妹听说慕春走了,也闹着要闯荡江湖,现在不知所踪,“若师姐发现小师妹的行踪,还请将她劝回来,叫她不要在外头胡混。”随信附有一张面额千两的银票。
慕微雨一共收养了四个孩子,四大剑主都是她膝下养大的,说是师徒,实为母子,几个弟子间也如亲生的兄弟姐妹一般,相处得极为和睦。若不是察觉到自己不为师父所喜,慕春情愿一直留在无工山庄。
外人听说慕庄主厌弃自己的大弟子,只会当做玩笑:若心中嫌恶,怎么放心把整个山庄交予她呢?亲生的都未必能得这样的信任。
慕春心想:大概师父是知道不管她怎么对待我,我也不会拿无工山庄与她置气。
因为那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有着她亲如手足的师弟师妹。
她将信看了几遍,叹口气,将银票又塞回信筒,提笔给二师弟回信:
“师姐在外一切安好,请你和三师弟不要挂念,至于小师妹,我若遇见了她,定会好好劝她回去,她若不听,我就传信于你,叫你来绑她。
另外,我知师弟劝我回去是不想我与师父有了隔阂,可多年以来师父对我的态度,不能简简单单用一句‘期许过甚’解释。我离开无工山庄,亦是心痛不已。然而,正因心中敬爱师父,不想碍她的眼,叫她看了我生气,我才要离开,这其中并没有怨恨的意思。
若是师父出关了,这些事请你与她直说,欺瞒不是长久之计,莫因我而惹师父生气……”
等写完信,鸽大爷也正好吃饱喝足,它带着信,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
慕春在窗边站立了半晌,折身回去,不紧不慢的把冷透的包子皮吃掉,又就着早上洗脸剩下的半盆水净了手,掏出帕子仔仔细细将水珠擦干。
她擦着手,喃喃自语:“想什么呢,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
于是她脸上就渐渐快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