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街都静默了一瞬,女子吃了一惊,因见慕春容貌秀美,竟不生恼,反而笑吟吟打趣道:“美人妹妹,你怎知这位公子就不愿呢?”
慕春被气得脑子都糊涂了:“我说他不愿就是不愿,你不许扔帕子了。”
那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司河却因这样霸道的宣言感到欣喜若狂,他含情脉脉的看着慕春,“小春说得对,我都听你的。”
“对,他都听我的!”慕春掷地有声。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傻子都看出点什么来了,一时间在场的无论男女,皆黯然失神,灰心丧气。
搞半天,这两人原来是一对儿。
那骑着马追了老远的少年此刻不敢置信的盯着司河,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打量了好几遍,确认自己在长相上完全没有一点胜算,终于沮丧的垂下头。
唯有楼上的女子还没放弃,她看着慕春,越看越喜爱,诡异的红着脸,开口邀请道:“你既不愿他来,那你可愿来?我一样有美酒佳肴,高床软枕待你。”
司河十分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对慕春道:“这些都不是好人,不要理他们。”
慕春非常赞同的点点头。
司河以前来过郑国,当时也有许多人围着他看,他却并不在意,只当那些目光不存在,可再加上一个慕春,他就觉得很烦恼了。
正好路边有成衣店,他去店里买了两顶幕篱,给慕春一顶,自己也戴一顶。
跟随而来的行人一来知道这是一对有情人,二来也没美色可赏,才渐渐散去。
慕春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嘴里嘀咕道:“郑国百姓委实太热情了些,虽说此地民谣悦耳,有上古之风,可终究……”
她摇了摇头,显然心有余悸。
司河听到悦耳这两个字,回想起方才有上百人借情歌向小春表白心意。
好窝火,好生气。
当然,他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辈,他只是觉得他们都唱得不好罢了。
作为一个耿直纯厚,光明磊落之人,无回刀君当然要指出这一点。
他是从来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于是司河就非常正直的说:“我唱得比他们好。”
慕春忆起在江上喝酒的时候,她听到的那首“宝剑如蛟龙,雪花照芙蓉”。
紧接着就是一个让人念念不忘的,未能完成的亲吻。
她蓦然红了脸,眼睛亮亮的,非常信服的说:“你说得对。”
司河不知道她为什么脸红,但既然小春都脸红了,那他也……
他面染薄红,下意识想去摸刀,但刀在背上,他的手硬生生转回来,摩挲着腰间的匕首,假装平静自然的说出在心头盘桓已久的话:“那你要不要听我唱?”
“要!”慕春立马点头。
低沉、坚定,而热烈的歌声就随风飘荡起来了,起初只是一个人的声音,后来变成了两个。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不期而遇,一见倾心,情投意合,相亲相好。
司河觉得慕春说得很对,非常对,特别对,郑地情歌确实好听。
——尤其是他和小春唱的。
郑国西洲最有名的地方是南塘,蜿蜒数百里,莲叶田田,遮天蔽日,一眼望去,满目青翠。
此时正是藕花盛放之时,碧叶间处处点缀着粉白的花朵,附近的采莲女采莲郎都驾着小舟,唱着小曲儿在莲叶间往来穿梭。
今天这地方比往日还要热闹。
“快看,快看!”一个采莲女推了推自己的伙伴。
同船的伙伴迷茫的抬起头,“看什么?”
但推人的女子却不再开口说话,只痴痴的盯着一个方向,连眼珠子都不动了,显然已经入了迷。
她的同伴狐疑的沿着这道视线看过去,一时间也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去推其他人。
一个传一个,采莲女呼朋引伴,满塘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感受到周围越来越多的目光,甚至还有几条小舟渐渐靠拢,司河微蹙了眉,将船往莲塘深处摇去。
舟上的人急了,竟跳进水里来追,没下水的也纷纷喊道:“公子,小姐,且等一等,这里有新鲜的莲蓬请你们吃。”
说着便有七八个莲蓬齐齐抛了过来,慕春眼疾手快的将它们一一接住,回首粲然一笑,仿若霞光映日,星辰对月,把一众采莲郎看得呆住。
“多谢各位了,莲蓬已收下,请不必再追。”
船如离弦之箭弹射而出,在水中破开一道划痕,莲塘附近的采莲人个顶个的水性好,此时却没一个追得上,只叹惋道:“可惜,可惜。”
“神仙一般的人物,竟没来得及上去说两句话。”
“本想请他们到我家吃饭,到时候我娘说不定舍得宰两只鸡哩。”
“嘁,六婶子的手艺还是别糟蹋鸡了,我家过年的熏肉熏肠还有几条,挂在梁上没吃呢。”
“得了吧,谁吃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我告诉你……”
争执到最后,终于有人道:“人都走了,争来争去有什么用?”
先前跳下水的又湿淋淋的爬回船上,抹一把脸,拧一拧头发,个个都很纳闷不解:“那公子怎么摇船摇得那般快?”
慕春趴在船侧,一边拨弄着清凌凌的水波,一边望着司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