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南塘一行让人很愉快。
景色美,酒也香,就是嘴唇破了皮。
慕春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滴水穿石,再厚的皮也遭不住一直磨啊。
等到日头落下的时候,他俩把租来的小船还了,高高兴兴的拉着手,一起去逛花楼。
各地的花楼都有自己的特色,比方说在卫国金雀阁,花娘要有正经才艺,没有一技之长就没人买账。
可西洲芙蓉池虽说热闹繁华,楼里的花娘花郎在吹拉弹唱,歌舞声乐上却并没有多深的造诣。
芙蓉池的独特之处,在于其花样百般,新奇有趣。。
口舌伶俐的说书小唱打快板,身段过人的角抵比武演杂戏。
若这些都不会,能谈天说地也是一项本事。
慕春与司河来到这里时,悄无声息,并未惊起半点波澜——他俩脸上都带着小鬼面具,外边小摊上买的,两文一个。
没人在意这两个带着面具的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自己热热闹闹的玩得开心。
芙蓉池有林林总总近百座楼宇,矗立在水畔,每一座至少有三四层高,层层挂着数不尽的红灯笼,红光映照在水面,灯火如昼,水波生光。
远处慢慢现出见头不见尾的花船,泠泠波光笼罩船身,更衬得船上的美人、周边的美景如诗如画。
人未到,声先至,花船上遥遥飘来歌声,却不是绵软的靡靡之音,几艘船上的歌声彼此呼应,嬉笑怒骂,生动有趣。
许多看客密密麻麻的拥在河畔的高楼上,争先恐后的伸着脖子去看,若不是有栏杆拦着,不知多少人要跌进水里去。
忽听得一声“琴师的船动了!”
霎时间更是群情踊跃,激奋不已,后面的嚷着“让一让”拼命往前头挤,前面的被挤得裤子都快掉了,大骂道“哪个龟孙扒老子裤子”。
也有人连连吼叫:“莫挤了,莫挤了,快被压成一张饼了。”
一个锦袍男子怎么也挤不上去,正在后头灰心丧气时,忽而肩上被拍了两下,回首一看,却是个带着小鬼面具的公子。
他带着几分郁气道:“干啥呢?”
“打搅小兄弟了。”司河拱手致歉,“我想问问你们都在看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锦袍男打量了他两眼,“你新来的吧?”
司河好脾气道:“确是如此,这还是头一回来呢。”
那男子嘿嘿一笑,“怪不得你不知道,刚刚那一声听到没有?”
“自然是听到了,只是不知琴师是何等人物,这么多人都等着看他。”
旁边有听到他俩对话的忍不住插嘴。
“琴师是数日前才来的,因为没有名号,所以大家都叫他琴师,才来不到一日,就声名远扬,偌大一个芙蓉池,哪个不爱他?”
司河有些诧异,竟有这样的人?说不得要见见。
“想必这位琴师的琴技一定不俗。”
“不俗也是真的不俗,不过嘛……主要是生得俊,咱们这儿好多年没出过这样的人物了。”
“还有跟他一同来的琵琶女,也是个难得的佳人哪。”
听闻大家都夸赞,司河便要叫慕春一起去看,谁知她刚刚还在,现在却没了影。
去哪儿了?
他一下子急了,高声喊着“小春”,四处去寻。
寻不多时,慕春左手端着盘瓜子,右手提着坛酒,闪到他跟前。
司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小春,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都快吓死我了。”
慕春见他慌里慌张的样子,觉得好笑,“我这么大个人,又不会丢,只是去要了些吃食罢了。”
“你离开都不跟我说一声。”司河眼眸低垂,声音闷闷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谁说我不喜欢你!”慕春一脸震惊,像被天雷劈中。
“我就是去拿吃的忘了告诉你,怎么就叫不喜欢你了?”
“你要真喜欢,就不会忘。”司河又伤心又委屈,“才亲了人,就不放在心上了吗?”
慕春大声叫屈,指天发誓:“我最喜欢你了!再说明明是你把我的嘴蹭秃皮的!”
司河干咳一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这个深奥玄妙的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慕春见他面色和缓,赶紧道:“我方才听说新来了个容颜如玉的琴师,咱们快去看看热闹。”
司河本也是因这个来叫慕春的,可听她这么一说,又不乐意了,“他能有多好看?”
“只是去瞧个热闹!”
“你说他容颜如玉了。”
“可再好看也没你好看啊。”慕无奈,她压低声,突然凑到司河耳边,像哄孩子一般,“无回刀君是江湖上公认的玉面郎,没有谁能比得过呀。”
温暖的热气喷洒在耳边,又麻又痒,司河心里的酸意霎时间一扫而空,压根恼不起来。
他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意,春光煦煦,和风徐徐,单单面具外的半张脸,就已有说不尽的风华。
慕春也看得呆了半晌,好一会儿才回神。
就在司河被哄得身心舒畅时,慕春冷不丁发问了:“你刚刚是不是生我气了?”
司河:“没有!”
“你撒谎,你就是!”
“我真的没有,我怎么敢跟你生气。”
“不敢也就是说你真的有想过跟我生气?”
“我……”司河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