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啾来了兴趣:“什么印象?”
什么印象?
对许嘉迟来说,这个印象很模糊,没有轮廓,回忆起来只是同自己母亲全然不同的,一团温暖的光。
他看着怀啾,说:“她曾经给了我一颗糖,我没舍得吃。”
怀啾眨了眨眼,对他这个抽象的说法感到一点儿迷惑。
许嘉迟垂下眼:“那颗糖,最后放到过期,化了,被我们家保姆扔掉了。”
平静的叙述,却莫名牵得怀啾心口一紧,她不由自主地问出一句:“那你哭了吗?”
他露出好笑的神情:“怎么可能。”
怀啾皱了皱鼻子。
许嘉迟顿了顿,唇角弯出一点儿笑意:“是没哭,因为光顾着生气了。”
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乎人意料,怀啾怔怔地等他的下文。
“那是我第一次因为什么东西感到生气——”许嘉迟缓缓地说,“我对你妈妈的印象,大概就是这样吧。”
空洞无趣的童年里,亮色只有两抹。
一抹是任性妄为的小怀啾,一抹是姚堇给他的那颗糖。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当许嘉迟再长大一点儿的时候,才终于明白那颗糖为什么他不舍得吃,宁愿放到过期都要小心收着。
——对当时的他来说,糖衣包裹着的不仅仅是糖,更是他永远无法从许如诗那里得到的,属于别人的母爱。
那是姚堇分给他的一点温暖,他要小心保存,打开就全溜走了。
弥足珍贵。
怀啾握紧了他的手。
她轻声问:“那你现在还想吃糖吗?”
许嘉迟说:“想。”
“好啊,那我买给你吃。”
女人偏柔的声响扬起羽毛似的尾音,像音符在钢琴的琴键上轻快地跳动了那么一下。
也不管走廊里有没有人,许嘉迟和她并肩站着,就这么弯下腰凑过去吻她。
“不用买,这儿就有。”
-
过了许久,谭应撑着双拐,在曾白露的半搀扶下和岑念一块儿出了病房。
三个人眼睛都是红的,显然哭得不轻。
一家三口慢慢地往外走,一块儿去做亲子鉴定。
过程其实很快,抽血送检,就是等送检结果出来的这几天会比较磨人。
曾白露决定留下来陪谭应。
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陪床照顾的人,剧组的大家自发报名,轮流来,和谭应一块儿受了伤的道具师小赵已经出院了,现在病房里就剩下谭应一个人。
“孤儿院那边呢?”怀啾问。
曾白露:“我先回去一趟,和毕院长说说这件事,孤儿院那边人手是够的。”
她回去这一趟不仅要和毕院长报备,也得回家收拾几件衣服,岑念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岑启扬,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她也有点儿坐立不安了,想尽快回家陪父亲。
几人往外走,怀啾一转身就能看到贴身保护的便衣警察也在不远处装作不认识他们似的聊天,这一看她还挺不好意思的。
今天到处跑,带着两位警察也不得歇息。
路上曾白露一直牵着岑念的手,不是抬起来拍两下,拍着拍着眼眶就要红,然后仰头把泪水忍回去。
其实也能理解,本以为早就离开人世的女儿现如今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这份激动对曾白露和谭应来说大抵就像做梦一样,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来让自己从云端踏实地落到地面上。
在住院部门口,许嘉迟说:“你们去门口等我吧,我把车开出去。”
怀啾看了看身边的兔子母女,跟上他:“我跟你一起。岑念,曾老师,你们去大门口等吧。”
岑念乖巧地点头。
她看着两人往停车场走,刚如释重负地弯了弯嘴角,视线上方忽然冲下来一个深色的东西,一瞬不到的时间里,她的嘴巴比脑子反应更快:“总监小心——!”
花盆碎裂的声音,同女孩儿的失声尖叫响作一处。
“总监!”岑念一张脸面如白纸,拔腿跑过去。
与此同时,落在他们身后几米远的两名警察几乎同时动身,分头往楼上跑,并且飞快掏出对讲机向局里汇报。
如豹般敏捷的两道身影迅速消失在一楼。
住院部门口的声音很快引来医护人员和围观人群,医护人员迅速清开一条过道:“发生什么了?”
怀啾半坐在地上,满目惊魂未定,唇都失了血色,身上却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男人倒在她怀里,血顺着肌肤淌到她身上。
她大脑嗡嗡地响,甚至都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氤氲模糊一片,连自己的声音都仿佛飘到很远的地方:“医生、医生!你们快救救他……”
手心的温暖仍然来自于他的体温。
一片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是这样的,我上一章是说,我要准备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