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霈云秀眉一蹙,见她举止与欧裕太过亲昵,心里便不大喜欢,那女子虽年纪轻,但毕竟也不是个孩子,言行举止未免有些轻浮,她轻扫李氏,见李氏面色如常,似乎不甚介意。
萧霈云心里这样想,口中却道:“无妨,天下间撞名者何其多,只是不知道这怀溪书斋居客先生又是何人。”
李氏笑道:“这居客先生可是个大好人呢,他早年多次参加科考,却屡次落第,心灰意冷之下,变卖了祖宅办了间书斋,专收些平民的孩子做学生。”
萧霈云点头说道:“那还真是功德无量。”
“可不是么,父亲敬重他的人品,闲来无事便在一处互相讨教,两家这才一直来往着。”
“这陈姑娘也总来么?”
“嗯。”说到此处,李氏轻叹一声,又道:“这姑娘可怜,打小父母双亡,与爷爷相依为命。不过她性子大大咧咧的,很是招人疼爱,也不像别家小姐那般扭捏造作,我和阿裕都当她如亲妹妹一般。”
听她这般说,萧霈云倒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她话头转向别处,便往客厅走去。
席间男女分座,萧霈云身份尊贵,李氏安排她独坐一桌,但她不愿喧宾夺主,便与身有诰命的夫人或一品大员的嫡女坐在一处,既不显突兀,又无损她的身份。
席上菜肴颇丰,女客们却无甚兴趣,话题总绕不过衣裳首饰、才俊儿郎。
萧霈云身份非同寻常,走哪都是众星捧月,从头到尾被赞了个遍,她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应酬一场下来,她眉间已见疲色。
男客那边则要有趣的多,一群学究骚客相聚一堂,或俗或雅,总免不了切磋一番,不时传来的哄笑声,倒是提神醒脑。
酒过三巡,欧伯卿却始终未曾露面,萧霈云觉得无趣,便寻了个由头离席。
她独自绕过前厅,便往后院走去。
太傅府前庭后院由一大片竹林相接,此时月照当空,竹影婆娑,萧霈云走在竹林间的青石夹道上,心情倒是愉悦许多。
此时仆从侍女大多在前庭伺候,一路上没遇什么人,显得格外清静。
她心觉畅快,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踢着路上小石子玩,不紧不慢地往内院走,兴致正浓时,忽听竹林深处传来人声,萧霈云当即顿住了脚。
她侧耳倾听,只听一女子娇嗔道:“不许你走,我都几日没看见你了,你若不肯陪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萧霈云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遇上了谁家姑娘小子在此幽会,她不欲再多听,抬腿便要走,偏此时那“情郎”开口说了一句话,令萧霈云如遭雷击,生生止住了脚步。
那“情郎”说道:“眼下前厅都是人,若谁路过瞧见了,于你的声誉有碍。”
这声音分外耳熟,不是欧裕却又是谁,但这娇滴滴的女声,却不是李氏。
若是旁人,萧霈云便罢了,可这偷情的是自家人,那感觉可就不同了。她耐不住心中好奇,伸手拨开竹子,往林子深处走去。
林中晦暗,只漏进几缕月光,依稀可见交叠的人影。
那女子轻哼一声,倚在欧裕怀中,语气更是柔弱酥软,继续嗔道:“你也知道于我声誉有碍,却还要让我这样日复一日的等。”
欧裕身子将她遮住大半,萧霈云瞧不清楚。
那女子轻叹一声,无限怅然,又道:“我到底是比不上她,你就这样轻贱我。”
说着竟嘤嘤抽泣起来,欧裕低声抚慰,说道:“这又是说的哪里话,我几时轻贱你了,你再等我半年,最多一年,我定亲自登门,与你爷爷提亲。”
那女子恼道:“为何还要这么久,我真是受够这种日子了,我受不了日日见不到你,想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也与她……与她这样亲昵,我就恨不得杀了她。”
欧裕忙道:“你别乱想,我与她很久都没有同房了,平日里见面都少,哪有时间亲昵。”
那女子喜道:“真的?你可别骗我。”
“真的,我对你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那女子这才满意,欧裕似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逗得那女子咯咯直笑,两人调笑半晌,那女子又道:“那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和离。”欧裕淡淡吐出两个字。
“可她嫁你这么多年无所出,已是犯了七出之条,若是休妻想必别人也不会说什么。”那女子咄咄逼人,竟撺掇着欧裕休妻。
只听欧裕道:“两家同朝为官,以后还得来往,不妥。”
“就会糊弄我。”那女子佯恼道。
欧裕小声说了什么,萧霈云没听清,哄了半天,那女子才终于笑了:“也罢,看在往日她待我也算不错,便给她这最后的体面吧,不休妻可以,但我以后可要十里红妆,风光大嫁,绝不能比她差了,你要敢委屈了我,决饶不了你。”
“好,你说几里就几里,乖,我最近有很多事要忙,等过了这段日子,我定好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