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眼睛却打量着四周,她不相信霍凌昭有这么好心,放她与萧霈廷单独相处,所以暂时并未起身,这石室陈列简单,但看的出每日还是有人照顾的,打扫的十分干净,虽是间石室,透进的光线却十分充足,窗户应该是可以打开的,若想逃出去,这个地方或许可以……
萧霈云起身,往那窗户边走去,那窗户果然没锁,轻易便能推开,萧霈云往外一看,却绝望了,窗外竟是万丈悬崖,相互之间的着力点太远,就算是她师父那样的绝顶高手,也未必能逃脱。她有些丧气,其实早该知道,霍凌昭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又怎会不加守卫,门窗大开,轻易让人逃脱了去,他不过是笃定,除了去死,他们再没有别的本事走脱罢了。
她放下窗户,来到萧霈廷床前,以他如今的状态,她想再多也没用,人她是暂且带不走了,萧霈云轻声叹气,也不知道还要被霍凌昭拿捏多久。
她不想每天对着他,她真的太累了……
萧霈云就这么看着萧霈廷,良久良久,她才起身轻扣石门。
门开了,霍凌昭果然没走远,正站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霍凌昭上前一步,说道:“这么快?下次再来可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萧霈云眉间轻蹙,冷眼睨他,直接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他到底还能不能醒,或者你会不会让他醒。”
霍凌昭笑意顿敛,看她的目光沉了又沉,声音也冷了些许:“你怀疑我?”
“是!”萧霈云点头,眼中是无比的坚定,说道:“毕竟一个活死人比一个正常人容易操控多了,不是么?”
霍凌昭双眼轻眯,修长的身影将萧霈云整个遮住,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萧霈云却也明显感觉得到他的怒意,他看了她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冷哼一声,便先她一步往前走去。
甬道狭窄昏暗,此刻,眼前的人没有前呼后拥一呼百应,也没有翻云覆雨一手遮天,仿佛只是个生闷气的普通男人,萧霈云与他相距不过一步,两眼盯着他雪白修长的后颈,近得触手可及!
人今天是带不走了,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只消将那把小刀重重扎下,便能要了他的性命,她就可以报仇了,然后呢,然后她便自刎,身后其他事,再不必操心去管了,这对他们来说,该是最好的结局……
萧霈云恶向胆边生,颤着手去摸发间藏匿好的小刀,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激动,只是觉得心里砰砰跳得厉害!
她颤着手将那小刀举至头顶,用尽全身力气朝那脖颈刺去,那人毫无察觉,只余一寸,便两清了……
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什么萧家,什么霍家,恩仇就此两清吧,她再也不必噩梦缠绵,夜夜难眠,再也不必看着他,罪恶地想起曾经的欢愉的时光!
忽然,电光火石间,那人轻一转身,捏住她的脉门往外一翻,萧霈云吃痛,松开了手,臂上所有蛮力尽数卸下,旋即两人身形一转,她便被抵在石壁上。
“哐当——”安静的甬道里,小刀跌落在地上,声音尤为响亮。
失败了!
霍凌昭一手握着她的脖颈,一手制住她的脉门,只消轻轻一用力,她便会殒命在此。
他赤红着眼,说道:“你竟真的会动手!”
原来他一早便知道了么?
其实不用多费心思,他也猜得到,她向来随性,忽而绾起了发髻,他想不注意都难,所以他故意要她留着兵器,结果她赌气全扔了,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可如今看来,她不过是为了蒙蔽他,让他卸下防备罢了。
萧霈云难得见他动真怒,她心里忽然安生了,她嫣然一笑,说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如果我有机会,一定会杀了你,怎么,难道你还觉得意外?”
“杀人?你会么?”霍凌昭怒极反笑:“你知道人的骨头有多硬么?从哪里最容易得手么?刺入时得用几分力么?”
他一连几问,咄咄逼人!
萧霈云的确不知道,东篱先生不肯教她杀人,只教她逃命,她曾问过师父,可他说为了慈悲!
慈悲,多么好笑!
霍凌昭深吸一口气,重重呼出,说道:“阿云,你根本杀不了我!”
“不过只差一点。”萧霈云笑了,挑衅道:“下次,我一定能得手。”
“哼,这天下想杀我的人多得是,可能得手的恐怕还没生出来!”他松开她的脖子,一把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拉近,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跟他对视,他低头时离她极近,萧霈云能清楚地看见他低垂的睫毛,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你想学,我教你!”
两人身子紧贴在一处,说不出的暧昧。熟悉的气息包裹了她全身,萧霈云心中一慌,正欲伸手将他推开,却被他抢了先,霍凌昭不给她半点反抗的机会,俊脸低沉,轻易便吻上她的唇,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萧霈云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本以为他将软剑、袖箭夺去,便不会再有所防备,现在却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他若真要对她做些什么,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唇齿相依间,萧霈云急了,张嘴便去咬他,霍凌昭吃痛,闷哼出声,可还是不肯放开她,萧霈云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将他凌迟,腥甜的热流流连在两人唇间,他却吻得更加动情,萧霈云奈何不得,眼中逐渐浮起水雾,映入霍凌昭的眼中,他心中一动,松开了手,潋滟的血色染红了她的唇,更添了一抹浓艳的美,霍凌昭按下欲念,伸手拭去她唇边的血。
萧霈云一把拂开他的手,怒道:“霍凌昭,你要杀就杀,劳烦给个痛快,一定要将我逼死才满意么?”萧霈云冷冷地看着他,面上的愤怒转为讥讽:“你要是缺女人了,就赶紧回家安慰安慰你夫人,听闻她为了勾引你可是煞费苦心,别来恶心我!”
霍凌昭仿若没听到她言语中的讥讽,淡淡道:“阿云,除非我想,否则你杀不了我的,更带不走萧霈廷。”
“你别得意,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一次不行就来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我总会有机会的,咱们之间要么你死,要么我死,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安生。”萧霈云恨道。
她任由自己发泄完,抬腿便往前走,可眼前是曲折的密道,没有霍凌昭引着,她根本走不出去,萧霈云僵站在那里,心里难受的厉害,这样的情形她梦过无数次,每次都是哭着醒来,果真有这么一天,她心中的痛意却比梦中更甚!
为什么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年少时爱上一个人,为什么要承受这种常人难以承受之痛。
霍凌昭站在原地,半张脸隐在暗处,亦看不出情绪,暗道里寂静无声,石壁上的油灯跳跃着,偶尔发出“哔哔剥剥”地声响。
良久,身后的男人轻叹一声,上前道:“跟着我。”
出了那密道,他依然是权倾天下的穆武侯,除了唇上微肿,再没有半点狼狈。
回程的路上,霍凌昭冷着脸坐着,萧霈云面色也好不到哪去,两人一路无话,密道里的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马车颠簸,萧霈云一夜未眠,加之在密道中格外耗费心神,再也禁不住困意袭来,倚着马车壁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