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不用你说,我自然懂,问题是,如何解决当下的困境。”
要顺利执行他的决定,必须解决士族乡绅,苏衡岂会不懂?
但士族乡绅传承已有千载,昔年世家大族地位比之皇族还要高,如今士族乡绅地位虽没有皇族高,但势力却依然比皇族大,一旦代表皇权的一派与士族乡绅的利益相悖,就会遭到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抵抗。
半月前,他不过在大朝会上驳斥了选秀的请旨,这些人就开始作妖,迫不及待的托他后腿。
陆嘉祺叹道,“其实在有人以生病为由不上朝开始,你就该强硬些,既然他们病了,病到连大朝会都不能上,那还当什么官呢?让身体康健的人来顶了位置不是更好吗?翰林院里的进士难道少了?”
苏衡顿时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当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冲突过后第二次大朝会,他就该杀鸡儆猴,只可惜他当时因为首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占去了先机,以至于这半个月来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来找陆嘉祺。
不过……这个时候杀鸡儆猴,似乎也不算晚。
这半月来,他虽然跟百官僵持着,但并未低头,只是告病的官员越来越多,苏衡才有些焦头烂额。
“多谢你提醒我,”苏衡冷哼一声,嗤笑道,“不过现在杀鸡儆猴,也不算晚。”
陆嘉祺其实也并不是比苏衡聪明,只是她属于旁观者,自然比身在局中的苏衡要看得清楚一些。
“皇上,光杀鸡儆猴可不够,何况,若是杀鸡儆猴没有杀好,只怕适得其反。”
苏衡轻抚着袖口,悠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当日我的决定还未曾昭告天下,只在太后和皇后面前提过一次,即便我现在收回,也不算言而无信。”
“你这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吗?”陆嘉祺神情古怪的道。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话倒是挺贴切的。”顿了顿,“不论如何,若他们识趣,我们就各退一步,如若不然,我只能做绝了。”苏衡并非没有应对这群老狐狸的办法,但他的办法太绝,肯定会招来疯狂的抵抗和反噬,他那几个被禁足的兄长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一旦联合起来,他也会很头疼。
是以,不到绝境,他实在不想将事情做绝。
更何况,他虽然不喜欢这腐朽的陈规,但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这陈规腐朽,这群心思各异的老狐狸才没有当堂与他争锋相对。
在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时代,他这个皇帝,便是地位最高者,纵使有人心里不服,没有绝对合适的理由,他们不能明目张胆的跟他对着干,表面也要做到忠君爱国,否则不用苏衡出手,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做绝?”陆嘉祺心中一动,“如果他们不识趣,你打算怎么做绝?”
苏衡哼笑道,“你们那个世界不是有个东西叫媒体吗?虽然此界没有,但可以借鉴,他们想捂盖子也不看我肯不肯让他们捂盖子,既然不要脸,干脆就撕破脸,谁也别想装好人欺骗百姓。”
陆嘉祺:“……”这招确实绝了。
士族乡绅是很多,但更多的……还是平民百姓啊!
一旦挑起这些百姓的怒火,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此举固然有利用百姓之嫌,但我并无恶意,何况,若这世道腐朽,还不如破釜沉船,涅盘而生。将这世道的罪孽,洗涮个干净!”
其实苏衡不耐烦这些阴谋诡计,自幼修习剑道,他都是直来直去,不耍这些花招,否则也不会得到满门的称颂,若非后来出现一个居心叵测的封擎宇,苏衡绝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陆嘉祺语塞,虽然她觉得苏衡的想法过于危险,但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苏衡的话有道理。
“只不过……若要洗刷这世道的罪孽,只怕这世道也要乱很长一段时间吧?自古以来,挑起战争的人都会遭到唾骂,皇上,你可要想清楚。”
她真心想看到苏衡打造的太平盛世,而不是苏衡被推翻,这个世道一如既往的黑暗沉沦。
苏衡大抵知道陆嘉祺在想什么,“只要你父亲不造反,忠心于我,我就不怕任何挑战。”
他还记得陆嘉祺说过一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透露出来的意思有些野蛮,但并非没有道理。
闻言,陆嘉祺眨眨眼,笑道,“如果有人来挑拨父亲,我会替陛下美言的。”
在陆章心里,这个女儿的地位非同一般。
“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陆小姐的美言了。”
解决了心头的疑惑,苏衡并未在镇国公府久留,匆匆的回了宫。
回到紫宸殿,苏衡便唤来李典,让他将翰林院那些进士的底细都查来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