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兰在闺中时,虽然难免也会有些叛逆的心思,但顶多看些杂书传记,世道虽然对女子苛刻,但王家对王婉兰确是疼宠非常,教养与男子无异,她兄长学的四书五经,她也学,兄长学什么她也学什么,甚至她比兄长学的东西还要多些,身为女子,总会出嫁,因此她还得学习如何管家,如何看账。
祖父都曾言,她错投了女儿身。
她不敢说自己博闻强记,但却敢说她肯定比陆嘉祺读的书多,为何陆嘉祺都知道的东西,她却不知?
“陆嘉祺又不似你这般知书达理,她经常女扮男装跑出去玩儿的,你忘了?市井巷子她没少往里钻,你别小看了市井这个地方,虽然市井里乱的很,但消息却十分灵通,陆嘉祺虽然爱玩,但也不是蠢的,许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
说着放下筷子,手覆在王婉兰手背上,握了握,“婉婉,你不必耿耿于怀,你是我的妻子,何必要学她像个门客一样为我做事,出谋划策?”
王婉兰闻言微微释然,疑惑道,“如此说来,去市井里玩还能增长见识吗?”
“倒也不是说,去市井能长什么见识,”苏衡收回手,继续吃饭,“不过四处走走,多看多听,自然比看书懂的东西要多,不管如何,读书再多还是得学会实践。”
“实践,这种话像是从嘉祺那里学来的。”王婉兰道。
陆嘉祺常常口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论,有些颇为胆大妄为,但听着却又有些道理。
“确实是从她那儿听来的,我觉得很贴切,先吃饭吧。”
用完膳,苏衡陪了王婉兰一会儿,直到孩子醒了哭闹,苏衡才去了紫宸殿处理政务。
批阅完剩下的奏折,苏衡想起用膳时王婉兰提到的事,便让人把陆嘉祺叫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陆嘉祺才姗姗来迟。
跟苏衡混熟了之后,陆嘉祺面对苏衡的时候,也没有以往那样拘束了。
“这个时候把我叫来做什么?我还有事呢。”
“今儿用午膳的时候,婉婉跟我说起你得了什么吃食,说产量高,还拿去种,不知是否?”
陆嘉祺无语的道,“你真是有个好贤内助,有什么好事从来不瞒你。”
这话让苏衡浅笑道,“你往后也会有个体贴的夫君的。”
陆嘉祺一怔,叹道,“我只希望再见面的时候,我还没老。”
“这个暂且不提,我想知道,你那个产量高的吃食,是不是真的?”
陆嘉祺找了个凳子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斟酌着道,“嗯……这是真的,不过我们那个世界有化肥之类的肥料,这个世界没有,所以我也不确定产量到底如何,不过亩产千斤应该是能达到的。”
亩产千斤,苏衡差点没能坐稳,“千斤?你确定是千斤?”
“我骗你干什么?就像马铃薯,这种薯类产量极高,营养也很丰富,在我们那个时代,如果种的好,亩产可达几千斤,我说一千斤,还是想着这个时候没有肥料,又没有经验,亩产千斤已经算很低了。”
苏衡揉了揉额角,深呼吸一口气,“你知道怎么种?”
“我只是稍微了解过一点点,但要说知道怎么种,呵呵……这个就只能说抱歉了。”陆嘉祺干笑道,她知道亩产有多少斤,还是以前上网的时候曾经有一回看小说,小说里面是这么说的,后来她还百度了一下,确实是几千斤,甚至上万斤也不是没有,但少的很。
可马铃薯如何种植能达到万斤,就不是陆嘉祺能了解的了。
她穿越之前也不过十八岁,从小到大走得都是艺术路线,连大学都还没开始上就穿越了。
就连历史,她知道的也都是大家基本上都知道的。
“不知道也没关系,找一些农人来好好研究一下,总会有结果的,再怎么也比水稻产量高吧?”苏衡并未因为陆嘉祺不知道怎么种植马铃薯就气馁。
陆嘉祺见苏衡好像误会了什么,连忙开口道,“等等,等等,马铃薯我现在可没有,我手里现在只有番薯种子,还是意外得来的。”
这话引得苏衡气息微滞,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咳嗽了两声,盯着陆嘉祺没吭声。
陆嘉祺被这个眼神看得发毛,讪讪笑道,“你别生气啊,其实番薯的产量也很高的,不比马铃薯差,我记得春薯甚至有些能达到两千斤呢。”
“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苏衡感觉自己被耍了。
陆嘉祺喝了口水压惊,道,“我没说我有马铃薯,只是拿它举个例子而已,”顿了顿,不待苏衡问责,继续道,“番薯我已经让人拿去皇庄试种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存活,不过我已经跟那个洋人说好了,让他下回来的时候在带点其他的种子过来,若是能把马铃薯和玉米都聚齐了,以后就不怕百姓吃不饱了。”
“你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破例封你个郡主做做,正好提一提你的身份,以免你家里那些个叔伯欺压你。”苏衡淡淡的道。
其实陆嘉祺根本就不是个容易被欺负的人,但是她曾经被迫嫁给齐王是事实,哪怕她如今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但嫁过人的就是不同。
这个世道对女子苛刻,对曾经嫁过人的女子更苛刻,也亏得陆嘉祺有个宠女儿的好爹,若是生在奇葩一点的人家,怕是要逼着她终身不嫁换个贞节牌坊。
贞节牌坊当真是很不道德的产物,偏偏历朝历代还真有人赏赐贞节牌坊,正是因为有了先例,后头才会有人为了得到这个荣誉,逼着人终身守寡。
“谢谢你。”陆嘉祺感慨,幸亏这个穿越者不是什么狠人,要不然,当初就凭她一时气盛跑来质问,就得被砍头,人家是皇帝,随便找个借口都能砍了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苏衡摆摆手,让她出去,“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哪儿有让人办事却不给好处的,苏衡没那么不要脸。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说完,陆嘉祺便行了礼退了出去。
苏衡看着空荡荡的殿门,心情复杂。
谢他?
苏衡不知道该不该说陆嘉祺跟太子殿下一样的单纯,哪怕有时候显得很聪明,但实际上,却是真的单纯。
他有心提高女子的地位,但却没有突破口,而陆嘉祺是个很好的标杆人物,若是能以她为旗帜,提升女子的地位,也许会有很好的效果。
但同时,陆嘉祺也会被他推到风口浪尖上,承受很多不该承受的压力。
想了想,苏衡叹道,看在你这么蠢的份上,到时候我还是先问问你的想法再做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