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严寒,漫天飞雪。
京畿之地被白雪笼罩,街上行人寥寥。
安乐侯府,东院。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内室传出来,穿着浅绿色冬衣的丫头闻声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疾步撩了帘子进了内室,“世子爷,您醒了?”
苏衡捂着咽喉,咳得气血上涌,听到女子温软的语调,不禁一怔,抬头看去,眼前却是有些模糊,只能看见一个浅绿色的身影。
忽而,这具身体的记忆迸发,苏衡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那丫头吓得忙喊人,“来人呐!来人呐!世子爷又昏过去了?!”
这丫头的嗓音极大,很快就有人循声赶来。
先赶到的是被安排住在安乐侯世子院儿里住着的太医,这位太医是宫里听说安乐侯世子不好,皇上特意命人住在府里医治世子的,医术在太医院也是一流的。
“世子刚才醒过?”太医按着苏衡的脉搏,问唯一在现场的丫鬟。
丫鬟有些不安的点头,“奴婢刚倒了茶回屋,就听到世子在咳,进来世子一句话都没说,就又昏过去了。”
太医闻言蹙眉,“世子这病如此反复,哎……”让人头痛!
在太医院当值就最害怕给这些身份尊贵的人治病,治得好还能有赏,若是治不好,怕是下场难料。
整个京师,从医者最害怕遇到的就是这位安乐侯府的世子,苏衡。
这位世子刚出世不到一年,就得了字,景福。
因为这位世子体弱,怕养不活,这个字就是想给他最大的福气,留住这个孩子。
安乐侯与其夫人伉俪情深,成婚数年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并且侯夫人还伤了身,不能再生,也就是说这位世子是二位唯一的子嗣,看得如何不紧张?
世子打小就泡在药罐子里,竟是活到了十五六岁。
十五六岁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以这位安乐侯世子的身份,按理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侯爷的父亲,侯夫人的母亲,当皇后的姑母,太子表哥,整个京师没有比这位世子爷后台更硬的人了。
奈何这位世子身体不好,家世相当的哪怕看得上这位世子,也会顾及他病弱的身体,不敢有任何妄想。
家世差的,侯府根本就看不上,侯夫人根本就不可能委屈自己的儿子娶个身份低贱的妻子。
前几日世子忽然病重,宫里的皇后娘娘十分着急,特意让太子去太医院传话,亲自挑了个医术精湛的太医住在世子的院子里,以便能随时关注世子的情况及时医治。
整个京城,便是宫里的贵人,都没有安乐侯世子这种待遇。
“世子的病,很严重吗?”那丫鬟忧心道。
太医收回摸脉的手,叹道,“世子生来体弱,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成了积年的痼疾,想要医治真的不容易啊!”说不容易都是好听,要他来说,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这位世子活不过二十。
这时,衣饰华丽的美丽妇人带着十几个仆妇丫鬟乌泱泱的进了屋。
“陈太医,我儿怎么样了?”
来人是安乐侯夫人,林氏。
陈太医起身见礼,表情为难,“夫人,世子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林氏闻言脸色极差,“什么叫不容乐观?陈太医你不是太医院艺术最精湛的太医吗?”
“臣是太医,但太医也并非什么病都能医治,世子这病是胎里带出来的,能长到如今这般大已是不易。”陈太医听出林氏言语里的指责,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敢给这位夫人摆脸色。
这位夫人可是在皇后娘娘跟前都能说得上话的,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可不敢得罪。
安乐侯府人平日里也是个性子温柔和顺的人,但只要涉及她儿子身体健康,就会变得很激动,甚至口不择言。
陈太医的话也确实难听,说什么不好,开口就说不容乐观,这不是变着法的告诉人家当娘的,你儿子快不行了吗?
哪个做娘的能接受?
安乐侯夫人林氏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陈太医怕是不高兴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克制着情绪,拿帕子擦泪哽咽着道,“陈太医,您医术精湛,我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儿吧,他还这么小……”
林氏软下态度陈太医反而狠不下心了,蹙眉沉吟片刻,叹道,“我回头再翻翻医典,看看能不能找出办法医治世子的病弱之症。”
“多谢陈太医!”林氏感激道。
陈太医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离去。
林氏坐在榻边,伸手理了理儿子鬓边的发丝,扭头看向穿着浅绿色冬衣的丫鬟,“晚筠,你之前看见世子醒了?”
晚筠有些畏惧这位夫人,垂下头,怯生道,“回夫人,奴婢进来的时候,世子就咳得昏过去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林氏闻言沉默半响,挥手让晚筠和仆妇丫鬟们都退出去,自己陪在昏迷不醒的儿子身边,默默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