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服务员上了一份充斥着辣气的咖喱饭，太宰治舀了一勺咽了下去，一边被辣的流眼泪一边用一种虚无的哭腔说话。
“不够辣啊，还远远不够……”
我继续沉默不语，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透明人。
还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任何一点会记住这一份黑历史的样子，以后的生活大概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所以我选择眼观鼻鼻关心，假装自己是墙上的一朵无辜的壁花。
太宰治把那一份辣咖喱吃完了，我看出在吃完三分之二之后他就已经很勉强了，但还是强塞着一口一口吃完了。
服务生将吃完的空盘子收了下去，并且送上了我之前就点好的牛奶。
太宰治拿起了带着冰意的牛奶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又没有说。只是将里面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看着我。
“云雀言叶，重复一遍刚刚的话。”
“……”我迟疑了一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太宰治忽然笑了，这一次笑得春暖花开、阳光灿烂。
“有的哦~”他恢复了黏腻的口吻，“叶酱，彭格列有没有兴趣收留一个不杀人的黑手党？”
我愣了一下：“你吗？”
太宰治这个家伙，就算不愿意杀人，也可以兵不刃血地解决一座城市的人吧。
“不，是一个朋友，一个早就一定下定决心不杀人的朋友。只是……总有一天还是会有人逼着他去杀人的。”
我沉默了，感性和理性在脑海当中交织着厮杀。
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的纲吉哥，同样也说不想杀人的纲吉哥。
“你那个朋友，如果没有一个势力庇护的话，日子是不是不太好过？”
太宰治看着我没有说话。
其实我们都懂，在一个黑手党里，不愿意杀人的人会遭遇到怎样的情况。
我最后还是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看着我黑色的长发在指尖缠绕起来：“理性上来说，我应该是不想那么干的……”
“但感性上来说……”
我呼出了一口气：“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
“在你那个朋友出事之前，我努力发展我的势力。如果你的朋友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的势力已经能够庇护他，那我一定收留他。”
“但如果那个时候我还办不到，我只能帮你尽力争取彭格列的怜悯。”
太宰治沉默地盯了我很久，那只鸢色的眼睛里翻滚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最终凝固成了一种奇特的色彩，并且被他一点一点的抹去，重新回归了死寂。
“这就足够了，剩下的退路我能够做好的。”
直到太宰治离开了，我还沉浸在那种奇特的气氛里不知如何言语。
——其实也有一种没有抓住一个良好的机会的惋惜。我觉得这大概是太宰治这个家伙这辈子最脆弱和柔软的时候了，不能趁此机会狠狠的折磨一下对方，简直难解我的怨念。
不过，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虽然今天太宰治确实真情流露，但实际上还是……在演戏。
手机上的时间又跳动了几个数字，我才想起来还有轰君在等着我，于是急忙站起来想要回去原来的位置。
然后，我就被服务生拦住了。
“小姐，刚刚这一桌的那位先生说，他的餐费由您来付……”
我：“……”
我诧异的指向太宰治的桌子，然后收获了服务生的点头。
【哔——】
去你的太宰治！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我都答应了那么困难的事情，说好要帮你了，你居然还叫我结这种帐！
我愤愤不平地从口袋里抽出两张钱递给了服务生，告诉他顺带把我和轰君的点单一起结账，然后才走向轰君的方向。
他面前的饮品早就喝完了，两只颜色不同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桌面，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抱歉……让你久等了。”
我在餐桌边站定，看着轰君而我看过来的清爽干净的眼神，忽然有了一种被治愈的感觉。
因为轰君的眼睛干净又纯粹，是完全的生长于光明的世界的眼睛。即使生活当中有所阴暗，也并不妨碍他眼底最深处的光和看向光的瞳孔。
我朝着轰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作为补偿的话，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餐厅非常好吃，轰君今天晚上的晚餐就交给我请客吧，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