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博远坐在车上准备回家,心里极是不快。
他让家仆孙福和顾妈去接女儿宁青文到上海,可没想到崔秀秀会带着老宅一家子人也跟来了。
可气的是,崔秀秀既要来,事前不透一点风声,不捎只言片语,突然就来了,简直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宁公馆住了三姨太,大儿子和二儿子两家人,还有女儿宁青语并几个家仆和几个老妈子,本来就有些挤,勉强收拾出一间房间来给宁青文住着还好,再挤进崔秀秀诸人,不成闹市了么?
再一个,崔秀秀个性要强,这到了上海,就算诸事不通,只怕还要摆正室的款,哪不得跟三姨太起冲突?
他都这个岁数了,只想享点温柔,平平静静过日子。
崔秀秀带着人来了,这不是要打破宁公馆平衡,存心不让他好好过么?
宁博远想起崔秀秀的脾性,心下就焦躁起来。
没错,崔秀秀当年是名门闺秀,但世事变迁,她娘家早成了破落户,她在老宅端着架子还罢了,到了上海若还端架子,那便是不合时宜之举。
宁青恒见父亲脸色阴沉,便小心翼翼道:“阿娘来都来了……”
宁博远打断他的话道:“青文都十八岁了,在老宅养成懦弱的性子,凡事憋在心中,被赵晋然退婚了,一个转头就撞墙寻死,惹人笑话,这都是你娘之过!”
他接着郁声说:“现接青文到上海,是要让她接触新事物,到时寻一个合适的人嫁了,你阿娘跟来,反而要坏事。”
宁青恒腹诽:阿娘能坏什么事?你不待见她就直说,非得编借口。
宁博远揉揉额角,“对了,马一鸣见过青文了么?”
宁青恒答道:“适才见过了,他对青文印象不错。”
宁博远脸色缓了缓。
马一鸣的舅舅在政府任要职,女儿如果和马一鸣成亲,对宁家一家子的前途,大大有帮助。
车子很快到了宁公馆门前,宁青恒先下车,帮着打开车门,让宁博远下来。
宁博远抖一下薄呢大衣,抬步进门。
斜地里,便见一群人迎了出来。
“老爷!”打头一个时髦女子冲得最快,声音娇腻,三两步到了跟前,想要蹲身行福礼,不提防旗袍下摆太窄,一个趑趄,直直朝他怀中摔过来。
宁博远手一伸,牢牢架住了时髦女子,正要把人扶正,时髦女子却是一个顺势,偎进了他怀中。
宁博远诧异,低头一瞧,和时髦女子打个照面,当下失声道:“你是兰香?”
方兰香娇怯道:“老爷,我穿不惯这些时髦衣服,一走动就要摔,能靠着您走路吗?”
宁博远下车时,心里预设了场景,认为妻妾这会正在争吵,他进门时,定要头痛万分的,没有料到妻妾都平平静静迎了出来,其中久未见面的妾还变身时髦女子,温香软玉满怀抱。
他伸手一扶,扶在方兰香腰上,示意她搭在自己手臂上走路。
方兰香本来紧张万分,待见宁博远没有甩开她,还当众伸手臂给她搭着,心下直念佛祖保佑。
里面已在摆饭,待宁博远一回来,众人便上桌了。
方兰香一直粘在宁博远身边,一至桌边,顺势坐在他右手边。
崔秀秀已是落座,坐在他左手边。
三姨太脚步一慢,只得坐在方兰香下首,一时暗暗生气。
其它各人按顺序落座。
宁博远扫一眼饭桌,问道:“青杰和青语呢?”
三姨太答道:“他们出去见朋友,说是今晚不回来吃。”
宁博远冷哼一声说:“青杰也罢了,青语是年轻姑娘,交友要谨重。”
三姨太一下扯开话题道:“老爷,太太突然带了许多人来,这住的地方要如何安排,请老爷示下!”
宁博远转向崔秀秀,皱眉道:“你要来,为何不事前告知一声?”
崔秀秀看一眼二姨太,“老爷,是兰香想念你,一直求我,说让她跟着青文一道来上海见你,我想着青文胆小,兰香又没见过世面,临时决定陪着她们一道过来,便来不及提前告知。”
二姨太摇一下宁博远的手臂,怯怯道:“老爷,都是我的错!”
宁博远听着美人娇语,莫名受用。
说实话,三姨太这些年管家,在下人面前耍惯了威风,早年那些娇怯渐渐消失不见,宁博远是遗憾的。
现下二姨太一来,这装扮,这举止,十分撩动他的心啊!
二姨太见宁博远没有生气,反倒怜爱看她一眼,一时受宠若惊,莫名脱口道:“老爷,我要!”
宁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