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小径,梅雨霏霏。
傅青云踩着潮湿的泥土,步履急促的走着。
他的背上,趴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双眼紧闭,面色绯红,显然病的不轻。傅青云甚至能透过衣衫,感受到她身上不正常的体热。
这祖宗身娇体贵,若是再不看大夫,怕是要一命呜呼。
看向不远处稀稀落落的农户,傅青云迟疑了下,最终走了过去。
“大娘,我妹妹生病了,可以借住一晚,让我们休息一下吗?”
傅青云敲开一农户家的门,声音恳切的问。
开门的农妇见他长的魁梧高大,一开始有些防备。后来见他说话有礼,背上的小姑娘又确实病的不轻,最终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一边引着傅青云往里屋走,一边说:“山野之地,屋舍简陋,客人别嫌弃就好。”
傅青云忙说:“大娘客气了,能收留我们,在下已是感激不尽。”
到了房间后,傅青云小心的将月瑶放在床上,随后拿出一块碎银递给农妇,请她帮忙找个大夫。
可这种人烟稀少的偏僻之地,哪有什么大夫,只有邻村的一个婆婆略懂些医术,被请了过来。
那婆婆过来看了看小姑娘的症状,说是风寒所致,之后在附近山头找了几味草药,让傅青云熬了喂给病人喝。
看着被老太太随手扔在地上的一堆野草,傅青云觉得十分不靠谱。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所幸喝完药没多久,小姑娘发了一身汗,身上的温度竟慢慢降了下来。
傅青云松了口气,又拿出一块碎银给农妇,请她帮忙给小姑娘擦洗一下,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农妇很淳朴,拒绝了傅青云的银子。帮小姑娘换好衣服后,又熬了碗白粥送了过来。
此时,已是月落西沉。
傅青云端着白粥走近床边,见一直闭着眼睛的小姑娘睫毛轻颤,上面挂着些许泪痕,便直接开口说:“醒了的话,起来把粥喝了。”
小姑娘却一动不动,只是原本潮湿的眼角,突然溢出两行泪,无声无息的滑落枕间。
傅青云一顿,心便软了下来,缓和了声音认命的说:“你要是不起来,那就只能我喂你了。”
说完见她还是没反应,便果断的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递了过去。
可小姑娘紧抿着唇,倔强的不张口。
傅青云便又无奈的说:“再不听话,我就只能强灌了,那滋味可不少受。”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又颤了颤,似乎想要睁开,可犹豫之下,还是咬了咬牙,继续装咸鱼。
傅青云见状,便直接放下粥碗,然后一手捏着她的双颊,一手将勺子里的粥往她嘴里倒。
原本一动不动的小姑娘立刻挣扎起来,嘴里愤怒叱喝:“大胆傅青云……你,你敢以下犯上……”
正说着,嘴巴突然被捂住。傅青云警告的说:“声音小点,让人听见了,将你送去领赏,我可救不了你。”
小姑娘身子一颤,突然不再闹腾,只是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流。
滚热的泪水,滴落在傅青云的手背上,引得傅青云又是一阵心软。
“别哭了。”
他放开小姑娘,声音干巴巴的安慰。
小姑娘却“哼”了一声,不领情的背过身去,看也不看他。
傅青云叹气,劝道:“先把粥喝了。”
小姑娘不理他,抱着膝盖缩在床头,自顾自的哭的伤心。
这一路上,都是这样!
傅青云能理解她一夜之间突逢巨变,却又无能为力的悲愤。
国破家亡,父母兄姐死的死、囚的囚、逃亡的逃亡。
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却沦为活在阴暗里的通缉犯。每天黑灰抹面,粗布裹体,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
可总是哭,总是不吃饭,又不能改变现状。到最后生了病,受苦受累的还是傅青云。
而这一个多月来,这祖宗的身体就没有好过。傅青云真担心,一直的这样下去,这条小命要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