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主要的事情,徐老爷子的坐姿放松了些,他身体后倾,盘着手串:“下个月我过寿,请柬你来写。”
老爷子今年六十九岁,按照这里的习俗算七十整寿。
这是个重要的日子,徐家想要往大了操办,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
在整个寿宴环节中,请柬算是尤为重要的一点。
徐家这种人家不可能发电子请柬,所有的请柬都是徐家人亲手写成。
这工作不轻松,但人人都抢着干,因为写请柬的人代表着徐家的门面,说明受到家主看重。
徐章宗听到这个消息表情不动,又应了一声,一派荣宠不惊的架势。
徐老先生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具体体现在他盘手串的动作快了许多,但没让徐章宗出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徐章宗才听他说:“算了,一个人写请柬太累,让你爸帮你吧,那几个老头子的请柬你来,剩下的都交给你爸。”
徐章宗握了握拳,声音没多大起伏:“知道了。”
让他写重要客人的请柬,徐父写不重要的,这种行为简直是□□裸的打脸。
徐章宗已经预见了父亲会有多么恼怒,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怒火不值一提。
徐父受了这种侮辱,不敢对父亲发火,就把所有的怒气撒在儿子身上。
他的怒火对年幼的徐章宗还会造成一些威慑,对如今的他而言,不过是一只有些吵闹的苍蝇。
但苍蝇太吵也会令人烦躁,徐章宗烦他,忙完了事情索性提前返回学校。
除了徐家的门,感觉空气都变得轻松,徐章宗看着外面风景,想到沈含了。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顺路去接他吧。
想到这,徐章宗立刻精神起来,拿出手机联系沈含。
沈含正在给摆件抛光。
这摆件不大,工艺也不复杂,沈含加了个班,差不多就做完了,就是熬夜有点困。
电话进来的时候沈含正在犯瞌睡,听到铃声吓了一跳。
他惊魂不定地接了电话,有些恼火:“给我打电话干嘛?”
徐章宗听出他心情不好,小心问:“在忙?”
“还好啊,不是很忙。”沈含看了眼自己的打磨成果,心虚扔掉砂纸:“找我有事吗?”
“你在家?”
“在。”
徐章宗说:“把你家地址发给我。”
“要地址干嘛?”
“当然是有用。”
“好吧。”沈含没多想,找到他把地址发过去。
地址发完徐章宗就挂了电话,发过来条消息让他等。
沈含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样,问了一句没回复,就又换了张砂纸继续打磨摆件。
二十分钟后,电话再一次打来。
徐章宗在那边说:“乖乖,你让门卫放我进去。”
沈含一愣,随即起身:“你来我这了?”
“到小区外面了,他们不让我进去。”
“你等等!”
沈含一个激灵挂掉电话,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没碰的作业和砂纸一股脑的塞进书包里,书包一背狂奔而出。
他用比平产快得多的速度冲到小区外面,果然看到岗亭旁站着一个人。
“你怎么过来了?”他小跑过去,气息有些不稳。
“来接我的乖乖上学啊。”徐章宗接过他的书包:“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沈含愣愣的,就见徐章宗拉开旁边那辆车的车门。
沈含不认识车票,但本着颜值和金钱挂钩原则,知道这车绝对不便宜。
绝对不是徐章宗能买得起的样子。
“这车是哪来的?”
“亲戚过来顺路送我。”徐章宗编着一点不走心的假话,沈含却一点没怀疑的相信了。
他有些拘束地坐进车里面,感慨车内装饰的豪华,对驾驶座的司机道谢:“麻烦叔叔了。”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干笑两声:“不麻烦,应当的。”
“来跟哥哥说说话。”徐章宗大老远过来不是为了让小朋友和司机聊天的,直接升起中间挡板。
然后一把拉过沈含压在怀里面,眼神危险:“我之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什么?”沈含呆呆的。
“就是第一次我打电话过去,你好像特别不想跟我说话。”
“没有啊。”
“就是有,我不会听错的。”徐章宗乱揉他的头发,故作伤心:“才过了一天,乖乖就嫌弃哥哥了吗?”
“我一直很嫌弃你。”沈含实话实说,从他手里挣开。
“真伤心。”徐章宗松开手,靠着椅背,意兴阑珊。
沈含看出来不对:“你不高兴吗?”
“是啊。”徐章宗随口道:“才知道乖乖这么嫌弃我,被打击到了。”
沈含盯着他,有些紧张:“其、其实,我开玩笑的。”
徐章宗说:“我还是很伤心。”
“之前在给你准备礼物。”摆件没打磨好,沈含本来不想拿出来的,但他更不愿意徐章宗难过。
掌心摊开,一只南红冰飘的兔子出现在眼前。
兔子抱着萝卜,萝卜和眼睛的部分是红色的,身体为白色,神态活灵活现。因为没打磨好,兔子身体部位的颜色有些模糊,看起来依旧非常可爱。
“这是给我的?”徐章宗伸手要碰,沈含却一下子收紧手指。
“还没弄好。”
“不要紧,给我看看。”徐章宗哄着他张手,从手心拿起兔子,认真观赏。
“真漂亮。”徐章宗轻声说:“做了几天?”
沈含竖起一根手指:“就一天。”
“真的?”
“还加了一晚上。”沈含解释:“上课就没时间了。”
徐章宗的声音有些危险:“昨晚没睡觉?”
“睡、睡了一会。”沈含不太熟练地撒着谎,在徐章宗的逼视下又改了口:“我忘了。”
“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在打瞌睡?”
沈含装傻:“啊?”
“沈含,你挺会气人啊!”徐章宗连名带姓的喊他,调节座椅位置命令道:“睡觉。”
“哦。”沈含打了个哈切,乖乖躺下来,问他:“现在高兴点没?”
徐章宗冷笑一声:“当然高兴,我高兴的想把你打一顿,要不要试试?”
“不要。”沈含撇嘴,翻了个身不想理他,嘟囔着:“我要睡觉了,你别吵我。”
他实在太困,躺下没两分钟呼吸就变得绵长。
徐章宗轻手轻脚地拿出薄毯给他盖上,用对讲机和司机说:“开慢点。”
他侧着身体看着沈含熟睡的背影,拿出那块南红兔子放到眼前,轻轻翘了翘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