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三清山。
烟雾缭绕，山峦高耸入云，青翠林木成群掩映，偶有几声鹤鸣，一派仙境。
自三清山底往上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仙阶，再往上，是三清水榭，世人都知三清真君修炼与于此。
山上阵法颇多，机关随处可见，饶是元婴期的修士，也不敢贸然闯入。
所以一直以来，只有陆北泽和他唯一的徒弟清修于此，静谧非常。
沿着三清水榭往里走，视野突然开阔起来，放眼望去，曲折的回廊浮于水上，莲花暗香浮动，亭亭玉立。
水榭之下，是一个用灵力在水中开出的洞穴。
里面有人。
华丹青碧青长袍，玉簪束发，透过湖水撒到湖底的日光已是十分柔和，打在他脸上，他半张脸隐于黑暗，半张脸现于光中，瞧得不大分明。
洞穴中央是一个白色的玉台，长台之上，躺卧一个人。
墨发如瀑，披散在玉台上，黑白分明到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他双眸紧闭，唇无血色，呼吸全无。
但依旧能看出昔年举世无双的风姿。
华丹青上前一步，似是犹疑了下，却仍旧半跪下来，握住那人的手，抵到自己脸颊上，喃喃道：“师尊，真是太好了，你这么厉害，我就知道你没事……师尊，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你不会丢下整个万剑宗于不顾的，对吧？
这世上，有太多人把陆北泽当作神。
对华丹青而言，“陆北泽”这三个字的分量，更是有如千钧。
他问得真切，却无人应答。
满室寂静。
只偶尔能听到水声，能看到莲花枝茎影子，随风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华丹青才有些踉跄地起身，抬手没入结界外的水中，摘下一株白莲，置于玉台之上。
他恭敬地说道：“师尊，弟子先走了。”
一如陆北泽还在时一样，举止有度。
华丹青刚走出水榭的结界，一只纸鸢扑闪着翅膀朝他飞来。
他看清上面的一轮明月图案，神色闪烁了一下，伸手接住纸鸢，里面附了千里传音的阵法，只听见柔和的女声道：“丹青，我在山下，你且关一下阵，我好上来。”
华丹青唇抿成一线，开口道：“三清山不便见客，还请师叔见谅。”
山脚处，一头吊睛白额虎足有三人高，通体长毛黑白相间，爪牙锋利。
在它背上，斜斜坐着一个身披粉纱的女子，柳叶细眉，眼似葡萄，神色温柔，见之可亲。
“仙君，华丹青这个家伙不识好歹，要不是咱们替他摆平，早就有人追过来要毁三清真君的尸骨了，他一个小辈，还拦得住么？现在倒好，咱们想上去悼念一番都不行……”
莫青青轻柔打断：“花暮，不可无礼。”
那小童自知食言，怏怏闭上了嘴。
“罢了。”莫青青仰头，轻纱随风摇曳，发丝随风飘舞，“让他安眠也好，不去打扰了。”
她掐了诀，对那头的华丹青道：“没事，你……照看好他就行。如有要事，来找我和你玉璇师伯即可。多保重，丹青。”
她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又像是怕刺激到华丹青，说话也带了小心翼翼，斟酌再三，才缓慢地道：“别让他再那么冷了。”
说完这句话，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莫青青也不再多语，她拍了拍白虎的脑袋，咆哮声后，白虎腾空而起，载着她往瑶台月宫飞去。
华丹青站立了许久。
之后摊开手掌，掌中是已化为粉末的纸鸢。
“……冷？”他冷笑着，本就阴柔的面相越发阴沉，“是啊，堕仙台多冷啊……原来你们、原来你们，也知道他冷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