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礞是恨不得杀自己而后快的。
死皮赖脸跟着，也只是一厢情愿。
可……
陆南川按住额头，脑中纷乱的回忆接踵而来。
他想到了那次魔界露水会上那只刚化形不久的白狐，想到了陆北泽问他“你看看还能否回魔界”时眼底暗压的波澜，还有……
那种若有若无的纵容。
“要疯了……”陆南川心底烦躁，眼眸赤红，额头的魔印也抑制不住缓缓浮现。
爱之深，所以踌躇反复，不敢问不敢信不敢想。
***
瑶台月色如水，将玲珑玉雕刻而成的瑶台笼罩。
莫青青一袭淡粉纱裙，衣带飘缓，如月上嫦娥般，温柔款款。
几只毛茸茸的白兔跳跃着，在她脚边蹦蹿，其中一只实在活泼地过头了，莫青青无奈，蹲下来将白兔抱入怀中，轻轻地说道：“乖，别跑别闹。今儿中秋了，你们有没有想念的人呢？”
她侧身坐下，将白兔放在膝盖上，抬头望着高挂空中的圆盘，不知不觉眼角滑下一颗泪。
“又到中秋了啊……”莫青青低喃，“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凡间沧海桑田，帝王宫阙灰飞烟灭，王侯将相黄土白骨。该散的早就散了，什么都不剩下。师父当年要是没有插那么一手，我恐怕早就能放下了吧。”
“青青。”这时，有沉稳的步声从远处传来，“你也邀北泽了？”
莫青青也没起身，仍旧坐在瑶台玉阶上，道：“嗯。十二年未聚了。”
宣端砚不太赞同：“你久未见他，这般让他过来，多少有些尴尬，况且他上堕仙台之事还是因为你，虽然北泽不在意，难道你自己也不在意吗？”
“不啊，我在意。可在意又如何呢？哪怕把命给他我也愿意，他接吗？”莫青青抬头看他，“而且，我见到过阿礞了。中秋前几天我不都喜欢去惊魂阵里待上一段时日吗？碰到他回来了。”
她顿了顿，才道：“还看到那个魔物了。”
宣端砚惊诧：“你说陆南川也在？”
“嗯。”莫青青似乎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他跟阿礞一道回来的。怎么，你不是也去三清山一趟了吗？没瞧着？”
宣端砚摇头。
莫青青冷笑：“看来他也不敢见你啊，要不是他，阿礞当初怎么会带着那种程度的伤，去迎敌？你们什么都瞒着我，不和我说，行，我也不刨根问底，我只要知道四百年前这个事，他陆南川在我这里，就绝对不会有好眼色——当初看那孽障用阿礞的身体偷酒喝，我就该知道魔物本就是魔物，再怎么教化也是乖张肆意，冥顽不灵！”
“你……”宣端砚为人敦厚，嘴皮子不算利索，想了半天才道，“你冷静一点，一会北泽就要来，你别……”
莫青青又恢复了那温言细语的模样，仿佛方才激动的情绪只是错觉，她轻嘲一声：“我知道分寸的。”
这时，瑶台虚弥幻境入口处的阵法轻轻波动了一下。
有人走了进来，那一群活蹦乱跳的灵兔耳尖微动，齐齐望向入阵口处。
“师兄，师姐。”陆北泽唤了他们两声，在空位入座。
方才莫青青咄咄逼人，现在却踯躅到近乎彷徨，她犹豫道：“新酿的忘尘好了，来饮一点？中秋时凡界会吃月饼赏月，阖家团聚，今儿我们三个也算久别重逢，难得一聚了。凡界俗食是没有了，稍微来点酒吧。”
“嗯。”陆北泽点了点头，从乾坤袋掏出一枚点缀红玉的金花，递给莫青青。
莫青青的武器之一陌上花，本就是许早托陆北泽打造的，她有些懵，问道：“这是？”
“加了凝神符的陌上花，师姐你带在身上吧，惊魂阵易反噬，即使是元婴后期。”陆北泽解释道，又将一袋灵丹给了宣端砚，“师兄快到化神了吧，渡劫小心。”
莫青青沉默片刻，笑道：“多谢啦阿礞，喝酒喝酒。好多人向我讨酒喝都只能得到一两盏呢，便宜你们了。”
宣端砚也点头道：“我知道，找好渡劫处了，不会出意外的，放心。”
瑶台上云雾似梦，远处悬崖尽头一株桂花开得一树金灿，花香飘远。
头顶圆月如盘，偶尔灵鹊飞过，又轻巧落在桂花枝上，震得细碎落花一地。
***
陆北泽回来时，陆南川正靠在榻上，抱臂仰靠，长腿屈踩。
听到脚步声，陆南川立刻睁开了眼，就看到沐浴在月色下的陆北泽。
远山上的月从竹窗里探出头来，像白纱般的月光皎洁透彻，照得陆北泽皮肤有种剔透的白，仿佛这个人下一刻就会化了般，消失不见。
陆南川心下一慌，反应过来，已是拉着陆北泽的手腕。
他嗅到了浓郁的酒香。
“……你喝酒了？”陆南川右手用力，将陆北泽拉向他。
陆礞不怎能喝酒，况且是莫青青那种程度的烈酒，滴酒必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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