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川隔了很久,才问道：“那你们有查出,背后是谁吗？”
陆北泽放莲藕随波流去，那凝成的少年也烟消云散,他摇头道：“不知，或者说,不确定。”
“怀疑谁？”陆南川道。
陆北泽只定定地望着他。
陆南川了然，知道他不愿将尚未尘埃落定的污名泼洒给任何一人。
于是自顾自说道：“目前最了解这些事的，是你宣墨，所有事情，你事无巨细,都告知与他；其次,慕容归胡，元神易位后的两具身体，都是他帮你找的；再者，祁策,他应当知道不少内幕，不过你还记得当初在生魇幻境里,看到他与一人交谈时的场景么,至少他还听命于其他人，不会是最终主谋；至于其他人,莫茂，华椽,我看你也不怀疑到他们身上,对吧？”
“牵丝戏的事,师姐和丹青一无所知，慕容略知一二，师兄全盘知晓。”陆北泽道，“祁策已亡，而且他当初目的，是为了复活公孙，没必要针对我。”
陆南川皱眉：“等下——”
陆南川随手捧起那乱窜如蜂的字符，接着道：“你刚刚说复活公孙……”
陆北泽与他视线相对。
两人都从对方眸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震惊。
像是一根线将散落的珠子串成了串。
“复活……祁策得到的方法不是全然无错的，他失败了很多次，他，他是在复活公孙仲，也是在替背后的人尝试。”陆南川用指尖狠狠摁住手中不服束缚的仓颉文字，道，“还有那个小姑娘，使唤着巫骨族的那个小姑娘……”
陆北泽适时提醒：“顾楚。”
陆南川道：“对，顾楚，她人不似人、鬼不是鬼地留在凡界，是为了什么？如果她的目的和祁策相似的话，那他们之间是否可能有联系？比如，都是为了复活人，她想复活的是萧楚歇，也是为人做嫁衣。”
陆南川逗猫似的，用指尖魔气逗弄那些仿佛有生命的字符，吓得本来威风凛凛的金色字符瑟缩在密网的角落，他愈发肯定：“那幕后之人，也可能是为了复活某个人。某个已死的亡人。”
“南川，你还记不记得祁策的记忆里有一件事。”
陆南川：“嗯？”
陆北泽：“祁策去南明城当兵，城破后投奔姨母家。”
陆南川：“南明城……如果不是重名，那……”
陆北泽：“对，是萧楚歇死的那座南明城。”
长久静默。
陆南川在心里算了算，道：“时间也完全对得上来。也就是说，祁策蒙骗公孙仲，杀害了姨母一家人后，立刻就起身东行，潜入修真界了。又刚好撞上归来的公孙仲，得以被收为梨雪堂弟子。”
“何止时间对的上。”陆北泽压低声，嗓音犹如低沉古琴，“祁策本是□□凡胎，若非南明城□□，他又怎能修仙求道？”
陆南川察觉他未说出的话意，道：“你是说，顾楚和祁策，都因生啖萧楚歇血肉，体内得以运转灵力。是这样，也就说明，幕后之人，更有可能同萧楚歇脱不开干系。是她未婚夫么？”
两人都不约而同回想起，当初幻境里，顾楚的视角中，那堪称浪漫至极的飞鸾传书。
萧楚歇，是有个感情甚笃的爱人的。
陆北泽没有否认。
陆南川一拍桌案，凑近道：“从这看来，慕容归胡岂不是最可疑了？！你想想，萧楚歇是哪里的弟子？！没准两人以前有一腿啊。”
陆北泽：“……”
萧楚歇是虫二谷的弟子。
天赋能力不算末等，当年想来也备受瞩目。
陆南川近在咫尺，陆北泽甚至能数清他眼睑睫毛。
陆北泽不动声色靠后几分，拉开距离，道：“这又能说明什么？论起亲密，谁能胜过亲生姐妹。萧瑶象口口声声念叨的萧家，除去她胞姊的身份，抹去名字，仅仅如此，她都能恨透萧家，这么多年不再与之来往，孤闭匡天山上。她不同样有理由，去复活萧楚歇么？”
“你这么想当然没错，但前提是，萧离的姊姊萧芙，就是萧楚歇。”
陆北泽沉默。
他们如今对的上号的，也只有在九天之乱惨死、以白绫为神武、被家族除名。
九天神界死伤无数，萧瑶象也说了，当初萧家女子盛行白绫缠身，随便拉一个出来，腰间上都会系着象征高洁优雅的白绫丝带。
这些并不能判断出，萧芙就是萧楚歇。
陆南川咬牙道：“那萧离还说她当时年纪小，记不清了呢，都是听别人说‘姊姊做了错事，让家族蒙羞’。陆礞，你怎么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萧离明显有所保留，你也信她。我只是觉得……咱这么多事里面，慕容归胡的影子太多了，而且，虫二谷谷口入梦成群，你就不觉得怪异吗？”
“虫二谷谷口本就因腐生的植株，孵化出入梦来，很多年了。”
“可……”
“就算在凡界有道士用入梦蝶作介，化魔气为灵力修炼，又能说明什么？那道士不还说自己是重画宫的么，难不成重华宫死灰复燃？”陆北泽打断他道，“慕容想要在我身上下手脚，有过太多次机会，没必要如此拐弯抹角。南川，我的命还是他救回来的。”维昌小说网.120wei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