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卿没有接过那方锦帕,她用衣袖拭了一把泪水,望着那扇被关上的门,眼珠似乎被定住般,一转也不会转了。
“你这又是何苦?”男人叠起那方锦帕,轻柔地点在沈卿卿眼角下方,拭去仍自不断溢出的泪水。
沈卿卿没有阻止他,她整个人如同木偶,失去了灵和魂魄,旁人见了不免都要笑上几句,笑她为了别人的男人失魂落魄。
良久,沈卿卿抿了抿发白的唇,抬手将男人的手挥开,往那扇门走近了一步,她的手没有放下,正准备叩击门扉。
就在指节将与门扉接触到的前一瞬,沈卿卿的动作停下,手停在半空中忘了收回,只因那房内不断传出的淫.声.浪.语。
不仅是那名轻纱美人的娇吟,更震慑她魂魄的,是惯来嗓音清冽如水的高嗣口中,溢出的沙哑至极的轻喘。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想忘都忘不了。
“要再看……”
男人的话刚出口,便见驻足门前不肯离去的少女,此刻迈动了麻木的脚步,僵硬而迅速,仿佛那扇原本她想闯进的门,在此刻成了洪水猛兽,再不快些逃开,就要将她吞噬殆尽。
见此,男人唇角微微一勾,口中却是发出一声轻叹,阔步走至少女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话语放得很柔:“走错了,是这边。”
于是花楼内的所有人都看到,那个被人家嫌弃的哑巴少女,在迎春风老板梁珏的带领下,走向迎春风的禁忌之地,从无外人敢踏进的三楼。
据说只要外人闯入三楼,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只要上去了,就没再见过下来。
谁也不知,那些不慎闯入的人,是被拆了骨头泡在缸里,皮作衣,肉作羹,骨头还能敲响当作乐器听。亦或是,鲜血被抽得一滴不剩,只为给迎春风的头牌沐浴,据说那样会保持容颜不老,愈发泡得久,便愈发勾人。
唏嘘声不断,也有眼尖的说起:“这个小哑巴,最开始……好像就是从三楼下来的,梁老板还跟在她身后呢。”
众人忽的默然不语,过了片刻,才有人道:“若是从三楼下来的,那想必不是外人了,看两人那亲密模样,只怕那个小哑巴,是梁老板的新宠哩!”
“别说,小哑巴长得虽不咋样,但那身段真是不错,也难怪梁老板会看上。”
“啧啧……的确是,要是关了灯去,想必也别有番滋味,梁老板受用得紧啊。“
闻言,众人都哄笑起来。
三楼的房间内,自是听不到这些污言秽语,沈卿卿木然坐在小榻上,身旁男人给她沏了盏茶,直至茶要凉透,她也未曾端起。
“不将你放在心间的人,又何必再去惦记?”男人喟叹出声,“食色性也,这世间每个男人,自然都免不了俗,不过……我自是不同。”
他看了沈卿卿一眼,眼底浮光转动,“你不若嫁给我,我定会真真切切,对你好上一辈子。”
沈卿卿仍自默然不语,如同没听到他说的话。
男人深深叹了一声,“你……你可是嫌弃我的样貌,不如你那小郎君俊俏?”
沈卿卿仍未理他。
“你等等。”
男人说完这句后,便嘱咐人送来清水,等人离去,他直接当着沈卿卿的面,滴入药水,以手沾水在脸上揉搓,待面上东西除尽,他用帕子拭完脸,露出真正容颜来。
他挑过沈卿卿的下巴,唇角含笑望向她,“比起你那小郎君来,如何?”
沈卿卿掀起眼皮望了他眼,除去那普通至极的伪装后,这原来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他生得风流多情,丹凤眼狭长幽深,一眼望不见底,眼尾红痣添了几分妖娆,俊美如斯自是不必说。
沈卿卿仅望了眼便垂下眼眸,神色未有什么波动,青年捏着她下巴的指尖也失去力气,松开她后,长叹一声:“你不满意我的相貌也罢,那你可否告知我,你喜欢一些什么?究竟想要些什么?”
沈卿卿仍然是一动未动,她犹如死鱼般的神态,显然是耗去了青年最后的耐心,他的话语不再温柔,而是阴冷寒凉:“若是你那小郎君惨死,你也是这般没有任何反应吗?”
沈卿卿终于有了反应,她猛然抬眸望向青年,只听他道:“你那小郎君方才喝的酒里,已被我下了穿肠剧毒,约莫至明日破晓,他便会毒发身亡。”
沈卿卿眼里满是不敢置信,青年抓过她的手,带着她来到外边,指了指一楼下方,最角落的那张桌子,那是高嗣坐过的位置,显然还未来得及收拾。
“去,将那壶酒和用过的杯子都端上来。”青年对旁边的婢女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