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书微微蹙眉：“霍澜与他们传递了信息？”
“不错，你想……”高嗣望向别院大门道，“霍澜是太子侧妃，她要些什么没有？可她今日来来回回，去的地方甚多，大大小小的物件都买了不少，如此用意，难道不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收回目光望向谢锦书一笑，“如此一来，便能混淆视线，即便有人怀疑到她身上，可那人也察觉不出，真正细作所在之地。”
“你说的这些，不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谢锦书问，“你如何能够断定？”
“这好办。”高嗣起身朝着包间外走去，没过一会就带回来笔墨纸砚，见到谢锦书神情里的不解，他没有立即忙着解释，而是将宣纸摊开，又缓缓地研着墨。
谢锦书本是静静看着他，突然间就冒出了一句：“她的性子急躁，你又这般喜欢卖关子，不知她是如何忍受的？”
高嗣抬头讶然，“你管这个叫卖关子？”
谢锦书挑眉：“不然呢？”
可他觉得这是情趣，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这话也就是在心中想想，高嗣断然是不敢真说出来的，他有直觉他一旦说出口，可能会被谢锦书直接从二楼丢下去。
有可能，还刚好落到回来的沈卿卿面前。
那他男人的面子往哪里放？
他可不想在媳妇面前丢丑。
于是高嗣清了一清喉咙：“大概就是卖关子吧，总得保留些神秘感，到时才会有诸多惊喜。”
话语一落，高嗣用细毛笔沾了墨汁在纸上挥洒，动作极快，若旁人不知道的见了去，还以为是闭着眼在乱涂乱画，但谢锦书却是看在眼里。
宣纸上，渐渐呈现出街道的模样，虽然只是简图，可与他们下午走过的路分毫不差。
画完街道之后，高嗣微一思索，又将霍澜进过的店标注了出来，不止圈出了一个圆形，还将招牌名字也写了上去。
谢锦书的神色顿时有些不一样了，“你居然全都记清楚了？”
“若是你从一开始便用心去记，也能够记得八.九不离十。”高嗣将毛笔搁在一旁，用指尖点了点宣纸，“那些细作才入沧州不久，能被他们渗入的店，绝不可能是老字号，因此这些店铺，还能排除一半，我们只需要去查探剩下的另一半即可。”
谢锦书眸光刚一动，高嗣又道：“可是就算按照这样，揪出全部敌方细作，又能如何？”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谢锦书抬眸望他。
高嗣道：“敌方缺这几个细作吗？我们将这些细作揪出来后，你觉得，他们不会再派新的细作来吗？”
“所以……”他接着道，“只治标不治本罢了，何况还会打草惊蛇。”
“那你的意思便是说。”谢锦书平静道，“我们只能从霍澜身上入手？”
高斯旋即笑起来：“不错，从她入手的话，不仅不会打草惊蛇，而且不必劳心费神，我们只需要盯着她一人便可，还能从她身上知道，她与细作联系的真正意图。”
借由真正意图这四个字，谢锦书一下就想到了昨日那场动乱，太子那边发生的事，他自然也是知晓的。
而这一切的源头，似乎来源于霍澜？
“与太子有关？”谢锦书问。
“必然是有关系的。”高嗣微微颌首，“这也就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你明明在同我讨论生死，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又让你我去跟着霍澜。”
许多想不明白的事，在这一刻突然茅塞顿开，谢锦书重复了一个词：“太子？”
“看来你还记得，我们的死，都与他有关。”高嗣的话说得轻轻巧巧，“现在看来，霍澜也不例外。”
“你死了？”谢锦书语气中带着些不敢置信。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能在这？”高嗣用筷子夹起颗花生米，将它摆到桌面，道，“这第一颗是卿卿，沈壁疑心病重，势要斩草除根，因此她成了这第一抹冤魂。”
“第二颗是你。”高嗣说着，又夹了颗花生米放到第一颗身旁，“六月飞雪那日，你想要救卿卿，却不曾想沈壁不念你半点功绩，反而忌惮你手下八十万将士，唯恐你功高盖主。可以这么说，卿卿的死，多少也与你有关，沈壁想用她的死，逼得你做出不得已举动，从而便有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能将你谢锦书的头颅摘下，还不遭受到任何诟病。”
谢锦书露出了罕见的笑，只是笑容里略带讥讽，“看来你看得很透彻。”
“第三颗。”高嗣夹起第三颗花生米，刚要落下，又想到什么似的，用花生米把谢锦书那颗拨开，接着自己挨在了沈卿卿的花生米旁。
谢锦书自然将他这一举动尽收眼里，他本来该不与他去计较的，可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夹起自己的花生米，把高嗣拨开，自己贴了上去。
“我说你这人……”高嗣见了自然不能认输，又重复了伊始那套举动。
桌上的另外两颗花生米被拨来拨去，最后连红皮外衣都不知道脱到了何处，只有“沈卿卿”完好无损地待在原地，看着高嗣和谢锦书的战争。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达成停战协议，一左一右挨在“沈卿卿”旁，仿佛守着她的左右护法。
“你能穿上衣服吗？”高嗣看着谢锦书白白胖胖的身躯，怎么看怎么碍眼。
“你也没穿。”谢锦书轻描淡写。
“可那是我媳妇。”
话音刚落，高嗣的花生裂成了两半，谢锦书利落收回筷子，眼中无甚表情，“是吗？”
“呵！”高嗣干笑一声，把残骸拨回原位，一上一下挨着她，“不曾想，谢小将军竟是这般幼稚之人？”
谢锦书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突然，他将他的花生拨落到桌下，接着放下筷子平静问：“你是如何死的？”
高嗣也收起了玩笑之色，默然片刻，道：“你应该能想得到。”
谢锦书淡淡道：“沈壁那样的性子，他手下留不得人，大梁江山交于他手，只会毁于一旦。”
高嗣微微一笑，他夹起第四颗花生米，放到桌面上后，用筷子点了点，“这第四颗便是你我方才见过的霍澜，她是沈壁最为宠爱的淑妃，我不知晓她上一世是如何死去的，不过我想，跟沈壁脱不了关系。”
“所以其实。”他接着道，“若要论起同类，还需得加上她。”
谢锦书眸光不动片刻，而高嗣唇角的笑意渐深，“怎么样？不如就此放弃追查细作下落，我们一起，杀掉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