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过来叫康母一起去磨豆子做豆腐。
“大嫂，你先去吧！我这什么都没弄，一会儿再说。”
康明宁见娘这会儿又没有什么心思了，有点儿感慨，今年的年在腊八那天便过完了吧。
但是该弄的还是要弄一点，即便吃得不好，多少总要有一点。康明宁抓了三斤多黄豆放菜盆里，想了想又学着娘捧两捧冬豆进去，这样既不影响豆腐的口味，也比较容易出豆腐。额外又瓦了两碗糯米三碗大米放另一个水盆泡着。
四姐洗着碗小声问：“五妹，今年过年不割肉吗？”
“可能吧！”二哥的束脩是三两银子，但往年周夫子只收康明宁家二两银子。二哥还要买新的笔墨纸砚书书本等，这些加在一起得要三两多银子。
开春后田里的活儿得请人干，工钱和吃的加一起开支不小。加上家里的日常开销，开年两月估计得支出四五辆银子。
康明宁和四姐两人一块每月也最多绣十来个荷包，不过几十文。加上娘那边，最多也不超过两百文。七八月农忙九月秋耕都耽误了，这两月在绣铺又没接到什么活儿。
过年想买点儿什么估计只能卖粮食。
“诶！小妹，小妹！”四姐湿着手凑近康明宁耳朵“二哥说他不想读书了。”
“啊？”
“嘘！小声点儿！”四姐指指里面，“二哥让我先不跟娘说，二哥说自己对读书本来没有什么天赋，学了这么多年没学出来什么，不想学了！他想在家帮娘干活儿。”
“娘不会同意吧！”爹在家时对二哥要严厉些，特别是在读书上。娘重视二哥肯定也希望二哥能继续读书。再说，即便娘同意了二哥退学，二哥才十岁，能干什么？
“二哥说他犁过地，犁田肯定也没有问题。”
那怎么能一样，旱地泥浅所以轻，犁地不需要太大的力气。但水田不一样啊，泥厚水又深。大哥都不一定扶得稳犁头。
或许自己可以做点什么？自己以前爱做西式小面包小糕点，也许现在自己可以尝试做点儿来卖？但烤箱怎么弄？做出来后引起别人怀疑怎么办？一个莫须有的谣言都能人呆家里三月不敢出门。二伯娘在家里那么蛮横，不也老老实实直到谣言没人谈起了才敢出门？
康明宁听着二哥喊“飞飞喽~”小宝笑得哈哈哈哈的，越发心烦意乱，深恨自己懂得太少。
来到里间，娘正点着油灯缝被子。爹在家时常问为什么不用被套，娘说被子和棉絮一起缝，棉絮不会跑。所以康明宁家每次换洗被套，都要重新缝一遍，冬天四个铺八床被子，一个下午都不一定能缝好。
“愁眉苦脸地干什么？”娘对着灯烧一下线头，又放嘴里含一下，“想吃肉了？”
“没有。”康明宁闭眼半趴在床上，有点犹豫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娘二哥的打算。
“起来起来！”娘拍拍康明宁屁股，“还没弄好呢，一会儿弄乱了！”
康明宁翻个身，仰面看着娘，娘的眼睛红红的“娘...”
“叫你起来！撒什么娇！”娘抱康明宁放到对面四姐的床上坐着，“我刚有一根针找不着了，一会儿戳着你！”
算了，还有一个多月才交束脩，也许自己能想到什么办法。
“小五，你们别担心！”娘见康明宁坐着不出声，转身过来抱抱“明天赶集，娘明天去镇上买肉买火炮。你跟娘一起去吧。你爹出去后你还没出去玩过。”
“好！”康明宁怀抱着娘的腰，埋在娘胸前“娘，我不想吃肉，我想用点咱家麦子还有大米，行吗？”
“种麦子时种子没用完，麦子还剩一小袋。”娘把针撇在肩上，双手捧着康明宁脑袋抬起来，“你要麦子和大米做什么？”
康明宁抬着脑袋只能看到娘的下巴，“我听别人说黄糖就是大米和麦芽做的，我想自己试试，这样咱们就不用买糖了。”
“喝！”娘摇摇康明宁脑袋，“咱小五这么聪明啊！还会做黄糖了！”
“还不会呢！只是听别人说过。”康明宁双腿也缠住娘“好不好嘛，娘！”
娘的眼泪突然无声无息滚出来，落在康明宁脸上。娘抬起右手擦擦康明宁眼睛，“小五刚哭了吗？”
“唔”
“小五别哭！”娘仰了仰头，“那你试试吧，不许用太多米啊！好了，放开娘，去把豆子泡上。”
“娘，什么时候去磨豆子？”四姐站在门边对康明宁挤眉弄眼。
康明宁松开娘欲下床，“四姐，我和你去吧，我们现在就去。磨完还要做成豆腐，咱家还有卤水吗？”
“豆子泡上了吗？”娘瞧四姐手上没有小宝，问“小宝呢？”
“刚才五妹把豆子和米都泡好了。”四姐回答，“二哥抱着小宝在外面玩呢。”
“现在还早，黄二家估计人多，晚点儿再去。”娘从肩上摘下针，指指康明宁坐着的床“你俩也铺一床缝，不然晚上只能盖棉絮。”
“啊！”四姐和康明宁同时哀叹一声。
不想缝被子，棉絮太厚，得使很大的劲，跟刺鞋垫儿一样。
经过上次之后，康明宁再也不想刺鞋垫儿。
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