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倒吸一口气,突然间对这位‘女朋友’肃然起敬。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敢教夏油杰做事的——习惯了夏油杰在学校里问题儿童的作风,家入硝子很难想象他听什么人的话或者被其他人教着去做什么。
硝子由衷道:“你们感情一定很不错。”
因为上一个想教夏油杰做事的姐妹校咒术师,现在还在医院骨科病房里住着没出来呢。
月见山差点因为这句话又被烟呛到,拿着烟的手微微颤抖:“还……还行吧。”
这种时候总不能说他们关系很差。
把香烟掐灭扔进烟灰缸里,月见山也没有心情看外面了。反正都是警戒线和路人,根本没有什么可用信息。
她正要把车窗升上去,突然一只手斜插进去,稳稳按住了上升的车窗。
也不知道这只手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怪力,居然还真让他摁住了。
月见山赶紧把车窗又降下来。车窗外面冒出一颗毛茸茸雪白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发和皮肤都挺白的缘故,对比显得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黑色墨镜格外突出。
对方有张不显年纪的娃娃脸,让人一眼过去很难判断年纪。
他趴在车窗上面,拖长了尾调:“硝——子——咦?不是硝子啊?”
他好像才认出月见山似的,用食指把墨镜往下勾,蓝色眼瞳好奇的打量着月见山。硝子从月见山身后探出头:“杰的女朋友,月见山春。”
“哦,春啊~”
初次见面,少年很不见外的直接喊了月见山名字,说话时脸上还挂着笑,连外面的太阳光在他笑脸面前都不怎么亮了。
硝子丝毫不为这个笑容打动,冷酷又求实的介绍:“五条悟,我和夏油杰的同学。他这里有点问题,你不要理他。”
说着,硝子用食指点了点自己脑子。
月见山对硝子的话深以为然。她只有在第四周目时接触过五条悟,前后见面时间绝对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但是不妨碍月见山深刻的认知到五条悟脑子有问题这件事。
如果非要说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区别,那么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刚好走在和人类大势相反的路上,一个走在和人类大势相同的路上。但要论性格的话,月见山一直觉得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没差。
“硝子~怎么可以这样形容我呢?”
五条悟不满,像个幼稚的小孩子似的为自己正名:“我可是超强,超强的啊!我的智商也很高的好吗?”
他明明在和硝子说话,月见山却感觉对方在打量自己。是种十分隐晦的打量,好像在重新评估月见山这个人的存在。
转过头,月见山假装去拿中央扶手箱上的冰水,不去看五条悟那张脸。
夏油杰很快也过来了,把趴在车窗上大型挂件似的五条悟拎开,他弯腰打开车窗,探身进去:“你还好吗?”
他一进来,月见山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紧接着是恶心粘腻的呕吐感从食道一路冲上喉咙。她再也忍耐不下去,推开夏油杰跑到警戒线最近的垃圾桶旁边,扶着桶盖呕吐起来。
早上和中午都没有吃东西,月见山吐得眼前发黑也只吐出来一些清水。她单手扶着垃圾桶边缘,手脚发软,胃里一阵一阵的痉挛。
月见山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心态平和的对待夏油杰了,但最终结果证明她做不到。月见山很难克制自己呕吐的欲望,也很难忍住冲上去质问夏油杰为什么杀自己的心情。
但凡夏油杰作为男友有半点失职,或许月见山都能找到借口在他面前假扮女友,再亲手杀死他。
但相爱过是真的,喜欢是真的,十五岁少年翻过半个操场和围墙,只为将衬衫第二颗纽扣塞到月见山手心告白的赤忱,也是真的。
这种时候月见山就格外恨自己为什么是个软弱的人,软弱到明知道夏油杰两个月后会变成疯子,但面对两个月前还没有彻底疯掉的夏油杰,她居然还下不了手。
这时候夏油杰走到了她身边,他和月见山保持了半米左右的距离,抬手将一张手帕递给月见山,示意她擦一下。
月见山沉默的接过手帕擦嘴,眼睛盯着灰黑色墙壁。夏油杰轻声道:“最近并盛都不会太安全,你身上有微弱的咒力,又不具备术式,很容易被那些诅咒盯上。”
“为了安全起见,你要不要去我的公寓那边住几天?”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月见山肯定,哪怕自己不答应,夏油杰也有办法让自己住进去。
将脏了的手帕卷起来,月见山垂眸:“好。”
“我书包落在拉面馆里了,你等会能帮我取回来吗?”
“可以。”
她想:果然,现在的夏油杰还肯听自己的话。
但是再过两个月,他就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激,变成理念完全反人类的家伙。
夏油杰在并盛有一间公寓,原本是为了陪月见山过夜而特意买的。月见山不喜欢去酒店,在家里的话因为有父母也不方便。
作为咒术师,夏油杰每次任务所得的酬金不低,干脆攒一攒直接买了个公寓。
虽然公寓是夏油杰买的,但他一个月里面能住两周都算他那个月是淡季了。大部分时候还是月见山在住,夏油杰满日本跑任务,很少去。
也正因为如此,公寓里月见山的东西反而要比夏油杰多得多。
月见山抱着自己的书包一言不发的进入和室,夏油杰跟在她后面换了鞋进去。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才是吓到月见山的主要凶手,所以一路上都和月见山保持了半米的距离。
身上的衣服都变得脏兮兮的,月见山将书包放到床上,打开衣柜抱了睡衣准备去洗澡。她往浴室方向走了两步,抬头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夏油杰。夏油杰倒是很安静,抱着自己胳膊靠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月见山,太阳光从他背后落进来,显得他整个人仿佛成了光亮里唯一的阴影。
被夏油杰这样注视着,月见山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她抿着唇,转身进入浴室,将门反锁。
门被反锁后,月见山才终于感受到一点点安全感。
她把衣袖里的美工刀拿出来,对着它看了许久,最终露出苦笑:这种东西,别说对付夏油杰了,就算是对付最普通的诅咒恐怕都不够看。
明明自己也是有点咒力的,为什么半点术式都用不出来呢?
但凡她有半点咒术师的资质,也不至于每个周目都是死亡结局。
洗完澡,月见山换上睡衣,将脏衣服扔进脏衣篓里。她看到洗漱台上的那把美工刀,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把它藏进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