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左边第二格？”
小姑娘抬起头，眼睛霎时间亮了。
“闻闻哥哥！”
牧闻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笑着把之前准备好的糖放到她手心，然后跟旁边的人打了个招呼：
“赵叔，李叔，那我先带伍月去玩了。”
被叫名字的两个人看了看他，又对视了一眼。
这个小动作一瞬即逝，牧闻权当没看见，等到坐在最边上叼着烟的男人冲他挥了挥手，说了声“去吧”之后，才转过了身。
小姑娘把糖塞进口袋，欢快地牵住他的手，两个人顺着路往里走。
一面走，牧闻一面问她：
“爷爷奶奶还有你哥哥呢？”
“爷爷出去了，奶奶在家里，哥哥去找同学了。”小姑娘眼睛眨巴眨巴，“闻闻哥哥，我的作业都写完了，今天可以带我去市里玩儿吗？”
“这么厉害啊。”牧闻笑了。
眼瞅着小姑娘眼巴巴的样子，他佯装思索，
“嗯……”
“我保证听话不乱跑！”误以为他还在犹豫，小姑娘赶紧举起手，一脸认真，“天黑之前就回来，好不好？”
小姑娘的表情太乖，牧闻也就坚持了三秒钟，最后还是没绷住，笑着摇摇头，摸了摸她的头发，帮她把蝴蝶结发卡别好。
“那哥哥一会儿问问奶奶。”他笑着道，“奶奶同意的话哥哥就带你去。”
“好欸！”小姑娘欢呼了一声，挣脱了他的手，朝着不远处的房屋跑过去。
牧闻弯着嘴角跟在她后面，只是在踏进那间并不算光鲜的屋子的时候，还是收敛了笑意。
院子里站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浑浊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捏住了掌心，立刻笑了笑，出了声：
“奶奶。”
“小闻来了啊。”老人颤巍巍地辨认了一会儿，也跟着绽放了笑容，“快坐！”
牧闻没有坐下来，而是蹲下身，帮她把要搬的东西稳稳地搬上一旁的石头上，又把她扶着坐下来之后，才坐在了一旁的小板凳上。
老人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别过脸，沉默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开了口：
“月月是不是又闹你了？”
她看着旁边的小姑娘，把她拉到膝盖上抱着，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对着牧闻道：
“这孩子现在都知道你每个月都差不多这个时候过来，不上课的时候就往门口跑，拽都拽不住，我寻思着她就又想要什么东西了，我跟她爷爷都不惯着她，你也别惯着。”
“没。”牧闻笑着道，“就是想跟着我出去玩，我跟她说了，要您同意才行。”
老人愣了一下。
“如果您同意的话我跟她打车去。”牧闻道，“天黑之前把她送回来，今天我没什么事，可以一直陪她玩。”
“……一天到晚就知道麻烦哥哥。”
老人看了看小姑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同意了，牧闻松了口气，笑着说了句”不麻烦”，然后冲着小姑娘眨了眨眼，对方立刻欢呼起来，冲过来抱住了她。
一顿饭很快吃完，帮着老人收拾好了桌椅碗筷，牧闻就带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出了门。
他来之前没预料到有这一出，因而什么都没准备，所幸现在这个年代钞能力比准备更重要一点。
等到带着伍月在商场内的游乐设施玩过一轮，该吃的都吃了，手上还端了一大堆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东西之后，他额头上已经累出了汗。
……锻炼果然很重要。
他这么想着，却听伍月突然叫了他一声：
“哥哥，我想吃棉花糖。”
牧闻：“……”
“宝贝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捏了捏小孩子的脸，“你刚刚可是吃了一个冰激淋两块小蛋糕外加一大——份炸鸡了哦，还吃得下吗？”
“棉花糖不占地方呀。”
伍月的眼睛眨呀眨，理直气也壮。
……行吧。
牧闻认命地站起身，顺着她的视线果然看到了一个正在吃棉花糖的小男孩。
过去问了家长卖糖人的位置后，他带着小姑娘往那个方向走，一路穿过拥挤的人潮，来到了僻静的小巷。
路边的路牌泛着斑驳，随着夕阳的余晖落下，寂静的巷子逐渐被染上凄冷的色彩。
他们走进巷子里，还没拐几个弯，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模糊的打斗声。
牧闻脚步一顿，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这一带的“无人区”。
无人区并不是什么地名，而是一个特指的称呼。
早些年的时候城市还没发展起来，这一片比现在还要偏僻，几乎可以称作荒芜，也正是因此，来这一带定居的，大都是些无业游民或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久而久之，这里也形成了派系，“无人区”就是他们约架的地方，近些年治安变好了，这种事情已经鲜有发生。
这一带是离伍月家最近的商业区，他以前来的时候听老人喝茶谈天的时候提过一嘴，今天倒是让他碰上了现场。
“哥哥……”
小姑娘看起来已经有点害怕了，扯了扯他的袖子。
“里面是不是有人在打架呀？”
“是。”
牧闻回过神，不知怎么的，内心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征询她的意见，
“今天糖就不买了，哥哥先带你出去好不好？”
还没等小姑娘回答，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牧闻心下一跳，第一时间把伍月拉到自己身边，再回头时，正好看到两三个小混混模样似的人跑出来，脸上似乎都挂着彩。
几人跑得很快，一边跑一边骂，饶是牧闻语文不怎么样，脑海中也蹦出了一个词：
“连滚带爬”。
他识趣地把讨骂的词咽回肚子，等着几人跑出巷子才松了口气，刚准备把吓坏了的小姑娘带出去，身后就又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牧闻转过头。
他首先看到的是对方一身的黑色，黑色衬衫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了带了点擦伤的锁骨。紧接着是手上一根斑驳的，看起来有点年岁的钢管，钢管上似乎还透着暗红色的血迹。
他顿了顿，福至心灵地抬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对方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抿起了唇。
……我一定是没睡醒。
牧闻冷静地想。
然后他试图转身。
下一秒，身后还带着些许低哑的熟悉声音就响了起来：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