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音乐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有让人安静的魔力的。
所以即便在报幕时，因为前几个节目的精彩，现场的气?氛已经达到了一种轻松愉悦的热闹,但?是在他开口的时候,场内还是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并不大，甚至称得上简陋的舞台。
因为是露天，所以还能听到远处马路上隐隐约约的汽笛和行人交谈的声音,质量不太好的音箱里?是细微的电流声，所有的这些混杂在一起，也没有盖过台上少年的声音。
他的音色很漂亮,漂亮到盖过了因为技巧的缺乏而导致的些微的不足,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嗓音低低地萦绕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几乎是给耳朵按摩一般的体?验。
解祁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屏住了呼吸，他从晃神中醒过来，看向了台上的少年。
牧闻还在唱。
跟解祁交换过眼神之后他就闭上了眼。
大概是因为紧张。
但?是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词句,依旧一字一字地,带着因夜风寒凉导致的些微颤抖，传进了解祁的耳朵里。
“时过境迁又一年，
岁月如水流。
往事难追，去日难留。
东风引我上西楼。”
这是一首诉说离别的歌曲，也是解祁歌单里?唯一一首,播放次数超过两百次的歌。
与忧郁温柔的、本身带着诉说感的女声不同,牧闻的诠释要更干净一些,也更纯粹一些。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把要表达的情绪表达得很饱满，很清晰。
解祁猜想他一定是去查过了歌曲背后的故事，知道了这其实是讲的是离开故乡的异乡人,所以刻意地代入了角色，才能做出这么好的演绎。
解祁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脑子?那么乱的时刻。
就像是一场突入其来的涨潮，淹没了他所有的思绪，他能清晰地听到比往常明显要快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牧闻想把这首歌作为礼物送给他。
大约是因为，他那天的分享。
他以为他喜欢这首歌。
可是事实上……
不。
也不能说不喜欢。
解祁想。
他想牧闻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他会反反复复地听这首歌。
它跟他平时听的曲风几乎大相径庭。
之所以他会听那么多遍，是因为——
这是他死前听过的最后一首歌。
＊
解祁有很严重的失眠。
这是他重生之后才有的毛病，大约是因为这事太过荒诞，让他总下意识地抗拒自身陷入无意识的状态。
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塞着耳机听歌。
听的最多的就是《离歌》。
这歌之于他，与其说是对上一世的怀念这么玄乎的意义，不如说是堪比安眠药的快速入眠的工具。
他发现在听这首歌的时候，自己的睡眠质量，会比平时好上那么一点。
心理暗示也好，纯粹是因为抒情歌曲也罢，久而久之，循环这首歌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当然……
今后大概不会了。
解祁看着台上的少年唱完最后一句话，谢幕退场，全场响起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掌声。
在掌声里，他的心脏依旧在怦怦跳动。
牧闻在发光。
这个平日里总被他当成?笨蛋的少年，他的漂亮、他的温暖、他的细心、他身上一切的有着足够吸引力但?是平日里被他有意无意刻意忽视掉的特质，在这个舞台被无限放大。
而这样一个耀眼的人，为了让他开心，用心地准备了这么多天，送了他这样一首歌。
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解祁的心就重重跳了一下。心口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嗓子?干涩。
闭了闭眼，他站起身，准备去后台，却没想到，他刚起身，就感受到了身旁有人跟着自己也站起了身。
“学长你去哪儿啊？”
“……我去后台。”
“可是表演还没结束诶？”
“哈哈，刚刚唱歌的就是我的小学弟，我跟他说好了今天来看的表演，这花就是买给他的。趁他还没走，我现在去找他，学妹你一会儿不用等我了。”
解祁沉默了三秒钟，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高大帅气?的男生对上他的视线，倏然间愣了一愣。
他的手上是一束新鲜的绿百合，颜色鲜艳欲滴，漂亮得几乎有些晃眼。
＊
走下台的那个瞬间，牧闻松了口气。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上台唱歌了，但?紧张程度却丝毫不亚于他七岁那年被赶鸭子上架去参加文艺汇演，一方面是歌曲难度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歌独特的寓意，让他格外地想唱好。
唱歌的期间他没敢去看解祁的表情，倒是唱完了之后他偷偷看了对方一眼。
就……
反正他日常是从解祁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
不过看对方有些愣神的样子，感觉……
应该还算是‘惊喜’？
他有些忐忑地这么想着，迎面是罗茜的一个大大的拥抱。
“唱得真好听。”罗茜真心实意地夸着他，“我在后台都听入迷了，木木你其实真的可以考虑往这方面发展欸，也给我们多饱饱耳福。”
“茜姐说得对。”一旁收拾东西的女生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连连点头，“我觉得行。”
牧闻失笑：“你们再夸我要飘了，可别。”
“木木。”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有人找。”
“好。”牧闻应了一声，猜想可能是解祁。
这么一想。
他咳嗽了一声，感觉还有些尴尬。
他还是第一次送人这样子形式的礼物，之前策划的时候没什么，现在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