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二十，城西古玩街。
日近黄昏，来这里溜达的人也多了不少。街道两边稍显简陋的摊位一字排开?，伴随的是摊主或卖力或敷衍的吆喝声。
一众花里胡哨琳琅满目里，某个角落的摊位上，长相俊美躺姿却一点都不雅致的男人在来生意之后终于?懒洋洋地从?躺椅上支起了身体，摘下了装逼用的墨镜，开?始跟人讨价还?价。
“二百八，不讲价。”
“你?这不就是一破吊坠吗就卖二百八，便宜点不行？”
“说了不讲价了小姐，要不您凑个整给三百，我给您解个桃花签？”
“？我有男朋友了，不需要。”
“相信我。”男人把扇子一收，一双桃花眼里笑意散漫，冲女孩子眨了眨眼，“你?马上就会?需要了。”
一旁的解祁：“……”
眼瞅着女孩子骂了句“神经病”之后气愤地转身离开?，他才淡淡地开?了口：
“一下午东西没?看你?卖几件，欺负人小姑娘有意思么？”
“哎。”程煜“唰”地一下展开?扇子，装模做样地摇了几摇，“话不能这么说。”
“我这儿可都是正品中的正品，要真卖出去了还?是我亏了，图个乐而已。”
“至于?那个姑娘么。”程煜笑眯眯地道，“你?没?看她走过来的时候失魂落魄眼肿若桃，背后手机壳里放着的照片还?被硬生生地撕掉了半面?，只剩一个她自己，被我说完之后又恼羞成怒，可见我说的一点儿都不差。”
解祁：“……”
他算是明?白了这人半点不通命理还?能在这条街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了。
敢情是一半靠猜，一半靠编。
“怎么样。”程煜看着他，“要不也来抽一根儿，我替你?解解签？”
“不用了。”解祁道，“你?还?不如给你?自己抽一根。”
“啧，小兔崽子。”程煜从?旁边的玻璃碗里摸了颗车厘子塞进嘴里，说话含糊不清，“我自己还?用抽么？这不已经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他不像解祁，青春期的小孩子大都是有点作的。
像他，上一世过得平安顺遂，这一世也就懒得再努力，循着上一世的轨迹也过得轻松，至少近几年里，按照原来的时间线，碰不上什么大灾大难。
当?然，生活也会?变得很无趣就是了。
“无趣就无趣点吧。”他叹了口气，“命运已经给我们送过一个礼物了，让我们能够规避世界上最捉摸不透的东西——死亡，这不是很幸运的事情么？人不能太贪心。”
“那你?想多了。”解祁毫不留情，“你?规避了一次，早晚会?有第二次。”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站起了身。
“走了。”
“话不能这么说。”程煜道，“你?看这碌碌众生，谁又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呢，我之前?就看过一个报……哎，解祁，你?去哪儿？”
“上课。”解祁道。
*
上课当?然不是解祁自己上课，是给别人上课。
本来排在明?天的班因?为小孩子临时有事放到了今天晚上，地点离古玩街并不太远，这也是解祁答应陪程煜看一会?儿摊子的原因?。
现在到点了，他也就懒得再陪对方老年人似的掰扯有的没?的，准备去上班了。
毕竟他并不知道他那对最近又销声匿迹的爸妈什么时候会?爆发彻底断掉他的经济来源——
就算他们吃错了药不这么干，他也不想再花他们的钱。
按着时间到了地方，家长给开?了门，小孩子乖乖巧巧地叫他老师，他点了点头，跟着对方到了布置温馨的房间。
简单看了眼对方的卷子之后，他开?了口：
“最近有进步。”
“真的谢谢小解老师了。”孩子的妈妈在旁边笑着道，“我们家孩子就是比较挑老师，如果是不喜欢他的老师教他，他是怎么都不肯学的。”
“对了。”她道，“还?想问来着，小解老师有没?有时间，我们家孩子英语也不太好，我想着跟你?也熟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英语也由?你?来教，你?看行不行？”
“我这边没?问题。”解祁想了想，“这样，我帮您问问机构，看看他们能不能排时间。”
“哎，好。”
女人的笑容立马灿烂了许多。
“那你?们继续吧，我出去做饭。”
“您辛苦。”解祁礼貌地起身目送她出了房门，然后坐回了原处。
“先把我带过来的题做一下吧。”他把卷子递给眼巴巴地看着他的男孩子，“做完了给我批。现在七点三十五，八点给我可以吗？”
“好——”
小孩子小声地应了一声，接过了卷子。
他这样乖巧的样子让解祁的脑海中莫名想起了一个人，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声地笑了一声，然后拿出了手机，打算跟李醒说一下多排课的事情。
发完消息，他随手点开?朋友圈，下滑了一下。
然后，他的手就顿了一顿。
备注为笨蛋的人发了句“最近好像水逆——”，时间显示是在三十五分钟前?。
这句幽怨的话让他挑了挑眉，点开?这人的对话框，发了个“？”过去。
对方回得很快。
笨蛋：学神TAT
解祁：好好说话
笨蛋：不行，我感觉我真的很惨TAT
笨蛋：你?好凶.jpg流泪猫猫头.gif
解祁：……怎么了？
笨蛋：打篮球，脚崴了
笨蛋：啊——我是笨蛋——
解祁：“……”
看起来，他的备注，还?挺贴切。
作者有话要说：给小笨蛋们么么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