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闻是真的没想到,解祁说的朋友会是一度被他当成骗子的“大师”。
想起之前找程煜的原因，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一丝尴尬，所幸对方看起来比他还尴尬,大约不会旧事重提,他才松了口气。
在场唯一不尴尬的人大约就是解祁,他只是稍稍有些意外。
不过,考虑到他跟程煜之间共同的目的,他看了一眼程煜,对方在背后给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才收回了目光。
作为全场同时跟两人有交集的人,程煜一面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和“尴尬得?想卷铺盖跑路”，一面终于明白了当初牧闻来找他所指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因为胆子过小而疑神疑鬼的傻白甜顾客和解祁口中的小可怜儿重合成了一个人,他只能说命运是奇妙的，小可怜是真的可怜。
以及……
现在这个状况，他真怕一会儿喝高了嘴一秃噜把解祁是重生?的事情抖落出去。
三个人各怀心事地在饭桌前坐下来，程煜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社畜兼社会人,还是尽职尽责地开了口：
“你们俩有忌口的没？”
“没。”牧闻赶紧摇了摇头，“他也?没。”
“还挺好养活。”程煜唰唰地点了一片,然后把菜单递给了他们，“我把这?家店比较好吃的几个菜都勾上了，你俩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的,今天哥请客。”
牧闻乖乖地接了过去,从第一页开始翻。
人是同一个人,但是看的时候的心态不同，感?受就不同。程煜第一次见人的时候没正眼看过牧闻，只留了个对方比一般高中生看着?更顺眼的印象,这?会儿抱着替自家弟弟看对象的眼神再看人，就觉得?面前这?小孩儿又乖巧又可爱。
看着?看着?他就入了神，一直到解祁淡淡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他才悚然回过了神。
“说真的，挺好的。”他压低了声音，“眼光不错。”
“我知道。”解祁淡淡地道，声音也放得很?轻，“所以你可以不盯着人家看了么，你的眼神看起来像个变态。”
程煜：“……”
他那是慈爱行不行！
臭小子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他正要跟解祁再理论一番，牧闻已经把菜单递回给了他，附带上了一句甜甜的“哥我点完啦”，眼见着?小孩儿一无所知的笑容，程煜硬生生?地刹住了车，也?对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微笑。
虽然解祁眼光不错，但是弟弟你看起来眼光不太行啊。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丝毫没觉得?自己半个小时就彻底倒戈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眼瞅着?牧闻稍微有些拘谨，他主动承担起了调节气氛的工作。
从本市今天的天气聊到H城，从学校聊到专业，聊着?聊着?，气氛也?就活跃了起来，期间解祁去了趟洗手?间，眼瞅着?人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程煜赶紧抓紧时间开了口：
“来来来，弟弟，加我个微信，以后有事就找哥哈，哥随叫随到。”
牧闻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一边掏手?机一边道：
“好，哥你有点突然，把我吓一跳。”
“这?不能怪我。”程煜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你小男朋友的脾气，我刚跟你聊天的时候他就看我好几回了，我可不敢当着?他面问你要?联系方式。”
眼瞅着?牧闻有些惊讶的神情，他一边打开微信界面，一边理直气壮地夹带私货：“弟弟我跟你说，男朋友可不能惯，尤其是对解祁这?样的，惯久了就把他惯坏了哈。你记得以后多跟他讲讲，让他对我也?稍微客气一点，一把年纪老被你们这个年纪的怼，我这?老脸也挂不住不是？”
“喏，我扫你吧。”他把手?机递了过去。
牧闻一边调出界面给他扫了一下，一边忍俊不禁：“哥你也?不老啊，看着?没比我们大几岁啊，干嘛这?么说自己。”
“……害。”程煜挥了挥手，“夸张一下，总之你记得就行。”
“行啦，收到申请了。”他看了眼手机，习惯性地就想给备注“小可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尊重人家，于是一边调出键盘一边开了口，“对了，居然一直没问，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好给你个备注。”
“牧闻。”牧闻笑着?开了口，“放牧的牧，听闻的闻。”
“牧闻？这?名儿还挺好听的。”程煜在屏幕上打下两个字，按下了确定，然后想了想，“就是我怎么觉着?有些耳熟……”
“跟我重名的应该还挺少的？”牧闻听到他这?么说，略微有些意外，然后笑了，“或许哥你认识凌飞么，就是他上次带我来找的你，如果认识的话他可能跟你提起过吧。”
“这?还真不认识。”程煜有点心虚，“我当时也就随便挂了个广告，没想过有人上门来着。我想想，真的耳熟啊，我肯定听到过……”
他抓了抓头发，努力从大脑深处挖掘着?记忆，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手?机，忽然之间，手?就是一顿。
“想起来了吗哥？”牧闻好奇。
他其实不算是个特别相信缘分的人，但是今晚见到程煜，他突然开始觉得?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他问的随意，程煜脸上的表情却变幻了好几下，迟迟没说话。
牧闻拿着饮料往杯里倒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停，试探性地开了口：“哥？”
“想起来了一点。”程煜冲他笑了一笑，然后犹豫了一下，“你爸……是江瀚川？”
“啊，对。”牧闻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我继父。哥你认识他？”
“哦哦哦。”程煜应了一声，“听说过听说过，我们本地有名的企业家嘛，你跟的你母亲的姓是吧，我我我刚刚没反应过来。”
“菜上了，吃吧吃吧。”
他招呼了牧闻一声，把刚上的一盘糖醋排骨放到了他面前，“我听解祁说你是比较喜欢吃甜食是吧，特意给你点的。”
“好……谢谢哥。”
牧闻应声夹了一块排骨，又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有些疑惑地收回了视线，咬了一口排骨。
酸甜可口的味道在口腔内弥漫，肉质鲜嫩口感绝佳的排骨让他很?快忘了这?点小插曲，等到解祁回到了座位，他们就着?一些日常的话题又聊了一会儿，便结束了这?场临时组就的饭局。
*
“行了，就到这个路口吧，一会儿你们该不好打车了。”
傍晚的古玩街因为挂着?灯笼格外好看，来来往往的人潮下，程煜停下了脚步，平日里一直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笑意的脸上在流光溢彩之下有些模糊不清，声音里是惯常的柔和和散漫。
他拍了拍解祁的肩，又看了一眼牧闻，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他。
“给，小朋友，见面礼。”
这?个袋子是他刚出来的时候就带着?的，鉴于这?位的身上常年能掏出奇奇怪怪的东西，解祁原本根本没去猜过那是什么，却没想过这?人还准备了见面礼，一时之间也愣了一秒，然后看向了程煜。
“看我做什么。”程煜一脸的神在在，“我平时很忙的，要?不然怎么让你把人带出来吃饭。”
解祁笑了笑：“谢谢煜哥。”
这?声称呼一出，程煜就禁不住笑了：“瞧瞧，我算是看清楚了，还是对象重要?是吧。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