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在一个星期后来临。
牧家底蕴深厚,对于传统节日也一直很重视，早些时候牧闻跟着?他?外公外婆养成了习惯，只是住过来之?后的春节都是在国?外过的,一直还有些遗憾。而解祁恰恰跟他?相反,过年的时候全家人一起吃的一顿饭是他?对春节的全部记忆。
因此,他?被牧闻拉着?买东买西布置家里的时候,表现出了明显的生疏感。
“这个贴这里啦。”牧闻站在凳子上,一面往大?门上贴对联一面对解祁道,“其实本来是想让我外公写的,但是不好意思过去麻烦他?了,就直接买了。”
他?端详了一下，兴致勃勃地又调整了一下对联的位置,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你能不能。”解祁没忍住开了口，“……稍微端庄点。”
“我开心?啊。”牧闻又站远了一点看?门，确定自己贴的十分?完美之?后跟着?他?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每次过年基本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比较喜欢这种除旧迎新的感觉。”
解祁笑了笑。
“你真的不回去一趟么？”牧闻小心?地问他?,“没事么？”
“没事。”解祁给他?递了个“福”字，回答得很简略。
他?没告诉牧闻，他?前两天回过一趟家里,根本没有人回去过的痕迹,倒是他?妈妈跟他?打了个电话,说一直在上班，吃年夜饭那天她跟他?爹会回来。
解祁先是客气地表达了对对方的关心?，然后礼貌地告知了她,自己今年过年说好了跟同学过，应该不回家。
这种告知根本不是他?的风格，他?只不过是怕对方回来之?后发现他?不在像上次那样打电话，那样实在是很坏心?情。
女人有些犹疑，还好适时出来的竞赛成绩堵住了她的嘴。
一等奖是意料之?内，只是因为他?中间一段时间的成绩，他?最终还是没有拿到保送资格。
这件事情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很惋惜，包括牧闻。
但是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他?安慰牧闻，“考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刚刚还在惋惜的牧闻被这种狂妄且带着?些许不要脸的话惊呆了，硬生生地把剩下来的安慰咽了回去，并且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都没有理他?。
就这样，他?和?牧闻一起，在题海中迎来了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除夕夜。
电视里是春晚的声音，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一间房间的灯亮着?，解祁看?着?旁边说着?要守岁但是十二?点没到就困得迷迷糊糊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人往被子里又塞了一点，在零点的倒计时后关掉了电视机。
“到点了么。”牧闻揉着?眼睛，小声问他?。
“到了宝贝儿。”解祁给他?递过外套，看?着?他?扒在玻璃窗上看?窗外的烟花，笑了笑，“新年快乐。”
“有想要完成的愿望么？”他?问。
“愿望吗？”牧闻想了想，弯起眼睛笑了，“那就祝我们都心?想事成吧。诶……这个愿望是不是有点贪心?啊。那就高考顺利好了。”
他?看?向解祁，眼睛亮晶晶的:“你呢？”
解祁顿了顿，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亲了亲他?的额发。牧闻猜想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幼稚，做了个鬼脸，刚准备装作无事发生地转身，就听到身后的人开了口。
“那我就替你贪心?一点吧。”他?笑了笑，“希望新的一年，牧闻同学能心?想事成，健康平安。”
*
一直到牧闻坐上去校考的飞机，这句话还在他?脑海里盘旋。
这是牧闻第一次听到解祁用这么温柔虔诚的语气说祝福的话，他?仿佛窥见了解祁几乎没有暴露过的另一面，这一面让他?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一只小爪子在挠啊挠，总想着?看?得再多?一点，看?得再深一点。
而与此同时，刚刚从国?外飞回来的江听，在办公室里迎来了新年的第一批客人。
“坐吧。”他?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自己动?手一人倒了杯咖啡，然后放在了两个人面前，“今天上午没什么事，不会有人进来，有什么事想找我说的，可以直接说。”
他?扫了解祁一眼，淡声开了口：“我记得今天不是假日。”
不是假日，作为一个还有三个多?月高考的高三学生，莫名其妙地跟他?说有事要跟他?面谈，这辈子没逃过一节课的优秀学生江听对对方的印象又一鼓作气下降了八个度，现在已经跌到了底点。
尽管桌子里躺着?的调查内容显示，面前这小子比他?那会儿成绩还要好。
江听面无表情，额上青筋直跳。
“对，不是假日。”程煜隐隐约约地感觉出了一点剑拔弩张的气息，万般无奈，只好出来打圆场，“但是小江总您这不是贵人事多?么，我就让我弟弟请了个假。”
“弟弟？”江听抬起眼。
“干弟弟，认的。”程煜冲着?解祁眨了眨桃花眼，“是吧解祁？”
“算是吧。”解祁转开眼，没有搭理这个人来疯，只是看?向了江听，声音很平淡，“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点意见。”
“不是可能。”江听淡淡地纠正他?的话，“我对你很有意见。”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其实不太符合江听本人一贯的风格，若是江瀚川在场，说不定要斥责他?一句没有礼貌。
反正他?也不在，江听这么想着?，转了转手上的钢笔，抬起了眼。
他?等着?对方恼羞成怒，却发现解祁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甚至还笑了笑。
“好。”他?道，“知道了，很有意见。”
“有就有吧。”他?拉开了凳子坐下来，语气平和?，“不过我还是真诚地建议江总您暂时克制一下这种意见，不然未来的一段时间难过的是您，不是我。”
江听：“……”
程煜抽了抽嘴角。
说好的好好说呢，这是不是太嚣张了点？
“什么意思？”江听冷冷地看?着?他?，“未来一段时间？”
解祁看?了一眼程煜，对方意会，坐到了江听的对面。
*
最终，程煜还是拦住了解祁，没让他?不管不顾地把一切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