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下午已经来过两次了,但那会儿您还没从慈宁宫回来。”
“先引他去偏殿吧,我换好衣裙就过去。”薄妤不紧不慢地将掌心多余的那些玉露脂,擦拭到了手背上。
擦了一半又不太够了,就从玉盒里重新取了些出来,自手背到指尖没漏过任何地方。
妆台上那盒千金难买的玉露脂,此时也已经见了底。
这厢薄衍朝正坐在偏殿里轻轻摩挲着掌中木盒,里面装的是他上辈子没敢送出的贺礼。
现在终于有了正当的理由可以将其送出。
“久等了。”因为寝殿和偏殿之间有用以往来的甬道,所以薄妤便只是随意地换了身常服,“六皇子前来所为何事?”
薄衍朝侧首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少女未施粉黛依旧是肌如润玉,流苏步摇斜插鬓边将头发松松绾起。
直到对方坐在了自己对面,他才缓过神来:“我是来归还狐裘的。”
“遣人送来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他面上的神情太过于淡漠舒展了,薄妤也就没看出什么异样。
殊不知光是维持这幅神情,薄衍朝就耗费了大半心力。
对于那些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眼前这位娇郡主总是很快就会失去兴趣,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野心更大,他想要的更多。
所以那些偏执、痴迷、占有欲……都被一一藏了起来。
那轮高悬天边的明月,凡人哪怕拼尽全力也是无法够到的,没有人能将明月握在掌中,除非她自愿坠落凡尘。
“郡主于我有恩,自当亲自前来答谢,另附赠礼一份以贺郡主生辰。”薄衍朝将木盒置于两人中间的小案之上,抬手轻轻推了过去。
薄妤每年生辰都能收到不少贺礼,但来自眼前人的倒还是头一份。
朴实素净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的是一串血砗磲雕刻的牡丹手串,将绽未绽的牡丹花团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无论是料子还是雕刻,都很符合她这种俗人的喜好。
“很好看,多谢朝表哥了。”薄妤轻轻拨动着腕上手串,口中只是称赞,并没有去过问一个没有母族支持且不受宠的少年皇子,是从何处得来这样品级的血砗磲的。
手腕抬起衣袖滑落,露出了一截细白的玉臂,映衬着腕上手串,红的红白的白甚是惹眼。
恰逢其时,烛火炸响,惊得他垂下眼帘不敢再往旁边去看,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郡主喜欢就好。”
薄妤见他这幅模样,误以为他是为人端正意在避嫌,于是就故意伸过去逗弄道:“朝表哥觉得好看吗?”
朝表哥觉得好看吗?
声音娇懒,像是柔软的羽毛轻轻在人心头挠了一下。
薄衍朝将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力道之大连骨节都已经隐隐泛白,就算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克制不住了。
想要将眼前那抹细腻嫩白攥入掌中。
想要将身旁这个肖想了两世的人扯进怀里。
想要将明月用金链束缚囚在殿内,所散发的盈盈光辉只为他一人所窥。
“好看。”两个字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轻颤,也不知道说的是手串好看还是别的什么。
薄妤侧头瞥见少年神情凝重像是如临大敌一般,不禁笑出了声:“朝表哥的耳垂怎么红的如此厉害,难道是来时路上被风吹的吗?”
“时辰已晚,我就不在此叨扰郡主休息了。”薄衍朝起身告辞,而后快步向着门外走去。
少年步伐略显慌乱,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里,没多久身影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天色都擦黑了,送盏宫灯过去吧。”薄妤软下身子倚在身后的靠背之上,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没什么精气神,但眼中笑意却久久没能散去。
“这便恼了啊,真是不经逗。”
六皇子向来沉默内敛少与人来往,她一直觉得这性子浪费了那张好皮相,今日看来果然如此,美人还是生动些更好看。
伺候在旁的凉夏照例询问道:“郡主,要收进库房吗?”
“挺好看的,先戴着吧。”
明舒台内,薄妤起身穿过昏暗的甬道朝着寝殿走去。
明舒台外,薄衍朝漫步在半月湖旁的小径上,向着居疏堂而去。
手中提着的八角琉璃宫灯照亮了周围这一方小天地,昏黄的烛火透着暖意似乎能驱散冬夜的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