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丹阳侯和楚邶第一次起了争执。
“父亲为?何?还要帮他?”楚邶实在是想不?明白:“若是太子当?真?出?了事,父亲帮他那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可是现在向煦自己都成了丧家之犬了,父亲何?必去趟这趟混水?无论谁做皇帝,父亲这个官职都已?经封无可封了,何?必呢?”
这就是楚邶最生气的地方了,人?都是有?利可图的,可是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说不?定自己捞不?着好处还白惹得一身腥臊。向祈那小狼崽子是好惹的不?成?
“封无可封那便废而自立。”
“父亲你?是想……”
“陛下承启先帝遗愿,除伪帝,复旧朝,然?旧伤复发?,不?久于世,本?侯迫不?得已?,愿为?之重塑朝纲。”
若是大事可成,他想杀了向煦自立为?皇。
“可是万一不?成呢?”楚邶忧心道:“西境的兵力,镇北王的兵马,还有?向祈所率的亲军,三角一般将丹阳城团团围困,咱们并无多大胜算。”
“那便捆了向煦出?城受降,本?侯都大义灭亲了,于情于理,向祈都不?至于太过难为?本?侯。”
哐当?一声脆响,丹阳侯父子循着声音推门而出?,院中的家将已?将那插翅难飞的黑影团团围住。楚邶认出?了那人?,低声道:“这人?和向煦关系匪浅,刚不?知听?到了多少,不?能留。”
“拿下,”丹阳侯冷声下了令。
丹阳侯已?经起了异心,玉玲珑只想赶紧把消息传给向煦,他一心仰仗的舅舅,只是将他当?作往上爬的跳板而已?,因为?心中的感情太过迫切,这满院的侍卫一时之间居然?难敌,楚邶担心闹大了惊动向煦,索性抽了把剑亲自与?她?过起招来,玉玲珑本?就力竭,不?多时便落了下风,楚邶抓住机会?,一剑封喉。
白皙的脖颈上那道伤疤又深又长,血液打湿了人?的衣襟,黑红的血浆顺着人?的下巴模糊了她?的脸颊,像极了一朵在烂泥中挣扎的红玫瑰,可惜所有?的不?甘与?希冀都是徒劳的。
不?多时,连最后一点微弱的气息都几不?可闻,楚邶丢下长剑,淡淡吩咐道:“把尸体给咱们王爷送去吧,就说她?私交外敌,侯爷不?得已?将之斩杀。”
向煦已?经一整日水米未进了,听?到外面的动静本?以为?玉玲珑终于肯跟他说话了,满心欢喜的去开门,却见一队卫兵抬了蒙着白布的尸身进来,他心头猛跳了下。
楚邶思量许久还是亲自登了门,解释道:“她?私交外敌,我原想着她?是你?的人?,本?应交给你?处置的,可她?竟奋起相抗,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且节哀顺便吧。”
惊雷劈到脑袋上也不?过是这种感觉了,向煦只觉浑身冰凉,他竭力定了定心神,使自己看起来和往常并无异样,嘴角甚至还带着温和的笑意:“表兄说的哪里话,一个下属罢了,表兄处置了倒是免了本?王不?少麻烦。”
楚邶点了点头,看他并未起疑也不?在这多待,门刚一阖上,向煦再压不?住内心情思,蓦地呕出?一口黑血来。
他沿着门框缓缓的颓坐在地,压抑的眼泪再无可抑制,明明疼到了极致,可偏还不?能发?出?一点声响。颤抖的手举起复又落下,最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像是怕惊动沉睡那人?一样,缓缓的揭开了那蒙面的白布。
明明几个时辰前这人?还在同他置气争吵,可现在却安静的让人?害怕。苍白的面颊、沾着血浆和尘土的乌发?、毫无血色的唇、还有?脖颈上可怖致命的一道伤疤。
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他们曾并肩捱过最难熬的一段时光,十几年的隐忍蛰伏,他们之间不?像是君臣,他也并非单纯的只把人?当?作姐姐,有?些感情早已?凌驾于亲情之上,可是谁也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收场。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第一次冲他发?了火,有?些事情总是始料未及的,他甚至未能好好的跟人?说声抱歉。
他静静的抱着她?,就像小时候被人?欺负了那样,可是以后这个人?再也不?会?站出?来为?自己遮风挡雨了,他触到她?紧握的五指,忽然?间神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