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珣来至潇湘馆,却见宝钗、宝玉、宝琴、惜春、喜鸾并尤氏等人都在,原来众人今日去贾母跟前承奉了一回,忽听闻黛玉也染了风寒,便都过来问候。
王珣给众人见了礼,方皱眉对黛玉道:“姐姐病了,怎么也不打发人告诉我一声,若是我今儿不来,还被蒙在鼓里呢。”
黛玉道:“是我吩咐她们不让告诉的,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前儿白冷着了些,并不妨事,何必兴师动众的闹得大家不得安宁,反叫人抱怨我轻狂。”
王珣闻言微微一叹,知道黛玉素来小心谨慎,如?今又逢贾母病重,自是不想多事,叫人闲话,方命人瞒着。
宝钗也素知黛玉性情,不禁叹道:“糊涂人多,妹妹何必与她们计较这许多!”
宝玉也道:“妹妹何必多?心多?想,素日她们连老太太多?疼了我和凤姐姐两个尚且虎视眈眈,背地里言三语四,横竖咱们是主子,不必理会那些婆子们嚼舌根,只管安富尊荣才是。”
尤氏道:“谁都像你是一心无挂碍,只知道和姊妹们玩笑,一味憨吃呆睡,一点后事也不虑。”
宝玉笑道:“我能够和姊妹们过一日是一日,管他什么后事不后事!”
尤氏听了这话越发好笑,道:“这可又是胡说了!你只想着姐妹们长长久久的伴着你,难道她姐儿们都不出门子了?真?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不成?”
宝玉道:“这又有什么不好?难道非要嫁人不成?好好的清净洁白女儿,嫁了浊臭男人,用不了多?久也就成一颗死鱼眼睛了!”
众人听了都哭笑不得,便说:“越发胡说了,这个脾性不改,回头叫老爷听见又要捶你了。”
王珣也觉好笑,瞅了宝玉一眼,笑道:“宝二哥既如此说,那日后岂不是也不成家了?否则未来的宝二奶奶也要成死鱼眼睛了。”
众人闻言轰然大笑,宝玉一时语塞,红着脸悄悄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只做不见,扭头与宝琴说话。
宝钗看在眼里,只抿着嘴笑。
闲话了一回,当下已近午时分,各处传午饭,大家各自归房不提。
黛玉留王珣吃饭,转头吩咐雪雁:“今儿大爷留下吃饭,去吩咐小厨房多添几个小菜。”
雪雁答应一声,依言出去吩咐。
姊弟俩吃罢午饭,小丫头又上了果品茶点,黛玉便命众人退下,屋中只留下紫鹃雪雁伺候。
王珣见黛玉气色不若以往,且眉间隐含忧色,不禁担心道:“方才大家都在,我也不好多问,我瞧着姐姐清减了不少?,可瞧过大夫了不曾?”
黛玉摇头道:“不过是小风寒,已吃过丸药了,这会子除了身上有些乏,已无大碍了。”
紫鹃在一旁道:“这倒还罢了,姑娘这几日也不知在思虑什么,成日家长吁短叹,连饭也不曾好生吃。”
王珣听了这话顿时皱眉,看向?黛玉,道:“姐姐莫不是为了老太太的病情担忧?我方才瞧老太太气色虽较以往差了些,精神却尚好,想来并无大碍,姐姐不必太过担心。”
黛玉闻言微微一叹,道:“老太太的病是一桩,我担心的是另一桩事。”说到此处顿了顿,见房中只雪雁与紫鹃在,方看向?王珣,犹疑道:“王家史家接连被抄,是不是就快要轮到府里了?”
自从前些日子王家和史家被抄,黛玉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本就聪敏,心思又细,这些年从王珣口中知道了外头不少?事,暗中又留心贾府诸事,见微知著,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子腾已故,王家史家一倒,薛家与贾家自只怕也难逃此劫。
王珣闻言一怔,没想到黛玉如?此敏锐,沉吟片刻,方道:“外头如今局势并不好,不止王家和史家,其余四王八公亦抄没了不少?,至于贾家,如?今尚未听到风声,不过依着当今的手段,只怕……”
他虽未明言,但话中的未尽之意黛玉如?何不明白,顿时蹙眉不语,紫鹃与雪雁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想说什么,只是看着王珣与黛玉的脸色,又不敢插嘴。
黛玉长叹一声,苦笑道:“看来我所料不错。”
王珣皱了皱眉,道:“如?今姐姐还不愿离开么?”
黛玉摇头道:“外祖母病重,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离开。”
王珣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也知道现在要黛玉离开不现实,只是如今贾家越发乱了,贾母又病重,他实在不放心黛玉。
黛玉见状勉强笑道:“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况且我终究不是贾家人,若是贾家真的出事,也连累不到我身上。”
话虽如此,但是彼此心下都知道,一旦贾家失势,黛玉即便不是贾家人,抄家之时却未必会有人在意,多?少?也免不了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