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升起不详的预感。
待送走纯妃,安絮连忙叫来玉兰,“咱们安在雅贵人身边的人最近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玉兰略思考了一会,随即眼睛一亮,“确实有一事,她说雅贵人最近常常和皇后密聊,只是具体聊的什么她并不知道。”
“叫她去盯着雅贵人,最好能知道她们在密聊什么。”
安絮急躁的咬着指甲,她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事情。
想了想,下定决心一般叫来容嬷嬷,“嬷嬷,长春宫的钉子该动了。”
没错,她在长春宫也留了个钉子,并且是当年孝敬宪皇后留下的老人,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容嬷嬷神情一惊,却十足相信自己主子,询问道,“娘娘想怎么动?”
“让她想办法知道皇后和雅贵人的密聊内容。”
*
“年嬷嬷您下值了?快去好好休息吧。”翡翠迎面碰见一个嬷嬷,笑着与她打招呼。
被称作年嬷嬷的人面相严肃,头发挽了个油光水滑的髻,髻上只插了一支铜簪,听见问候也只是点点头。
翡翠也不介意,全长春宫都知道年嬷嬷寡言少语,都说是当年在雍正爷身边奉茶养成的性格。
年嬷嬷走到门口时脚步不着痕迹的顿了顿,随手关门的时候从门缝里抽出一张纸条。
她并不急着看?,而是先点燃蜡烛,再?换一件衣服,将脏衣服送出去后,这才展开纸条,一目两行扫过,然后把纸条凑近蜡烛,看?着它燃尽。
年嬷嬷原本以为这事难办,却没想到不过是三日后她就有了机会。
这次依旧是雅贵人来拜访皇后,她就带了一个贴身宫女红花,本来应该是珊瑚和红花一同守在门外,但?是三公主急匆匆的来找珊瑚,皇后便让珊瑚过去,门口有红花守着就好。
红花就是安絮放在雅贵人身边的钉子。
她俩自然是认得的。
因此,年嬷嬷十分顺利的走进明间,隔着一扇门偷听皇后和雅贵人的密聊。
“...娘娘想出来办法了吗?”
“你说的可是真的,七阿哥原本是本宫的孩子,却让乌拉那拉氏用阴损手段夺了去?”
“您还不信嫔妾吗?梦中神仙告诉嫔妾的所有预言都成真了啊。只要娴贵妃去世,七阿哥就能回到您身边,只是一报还一报,夺回七阿哥而已。”
“......”
“神仙说了,您只有这一次机会。”
“好。”
“您若是还没想好怎么做,嫔妾这里正好有个毒方,毒发症状与肺痨相似,就连太医也诊不出来,要不要用就有您来决定了。”
听到这,年嬷嬷心里震惊,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红花看见她出来,立刻大声道,“年嬷嬷将茶交给我就好。”
听见这句话,里间的密谈马上停了下来。
*
安絮从纸条上得知这件事后,出乎意料的,并没有生气,反而心里一定,眼睛一转便想出个主意。
“叫人死死盯着玉香,每天晚上都告诉我她一天都做了什么。”
她现在十分庆幸留着玉香,并且皇后还不知道玉香是钉子的身份已经被她知道了。
这些年玉香都在茶水房做事,一下子就缩小了下毒的范围。
这事暂时只有容嬷嬷,玉圆和玉兰知道。
在他们仨轮着番的监控下,玉香下手的那一刻安絮就知道了。
她很聪明,毒抹在安絮常用的一套酒黄色玻璃刻花蝶纹茶具上,毒会顺着茶水进入体内。
安絮趁着请平安脉的时候将庄太医叫来,将这毒给他描述了一遍。
庄太医神情惊异,“这世上还有这种毒吗?”
他将茶具翻来覆去的看?一遍,随后从药箱中抽出一根银针放在茶水里,那银针却没有变色。
“可否叫臣带回?去翻看?医书研究一番?”
这套茶具安絮其实有两套一模一样的,因此爽快答应了。
三日后,庄太医借着给七阿哥诊脉的借口过来,“臣还没发现这是何物,不过确实于肺部有碍,臣将从这茶具里倒出来的水喂给兔子,不过才一天,那兔子就死了,剖开才发现,兔子的肺部黑了一片。”
安絮听完大致了解了,这毒物就是个伤肺的,怪不得会说和肺痨的症状相似。
在和庄太医沟通过后,她决定冒个险。
*
没过几日,乾隆翻了安絮的牌子。
刚一见面安絮就惊了,“就几日没见,您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脸色明显蜡黄许多。
“御前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乾隆摆摆手,“这几天事多,不光朕,就连军机处大臣们都瘦了不少,等忙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那也不行,三餐还是得按时吃。”安絮高声吩咐道,“玉圆,今儿叫膳房多做些荤菜,尤其是那道龙井虾仁。”
“都依你。”乾隆点点吴书来,“听见你娴主儿说的话没,膳食要按时上。”
吴书来跟着凑趣,“有娴主儿这句话,奴才才有胆催万岁爷用膳呢。”
“快些上茶来,咱们吴公公这小嘴甜的,实该润润嘴!”安絮指着他笑起来。
茶水房里煮茶的太监将一应用具备齐,玉圆端着托盘往屋里走,托盘上面赫然就是那套酒黄色的茶具。
等玉香忙完赶到茶水房的时候,没在桌子上看?见酒黄色茶具,心里顿时一咯噔。
“王公公,放在这儿的那套茶具呢?”
“哦,你说酒黄色的那套吧,刚刚煮了茶叫人端进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玉香差点瘫倒在地,万岁爷可还在里面呢。
而此时的里间,乾隆并没有喝这杯热茶,只有安絮慢慢啜饮着,手不停的把?玩着腰上的荷包。
茶还没喝完一半,安絮的身上就开始冒出红点,密密麻麻的一片,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娘娘!”宫女惊呼出声。
“还不快去叫太医。”乾隆一把?抱起安絮大步流星的走进去,眸色沉沉,脑中闪过各种阴谋论。
“许是过敏,万岁爷别担心,这些日子柳絮纷飞,可能是不小心沾到了。”
乾隆没答话,反而拿眼风扫过屋子,开口吩咐道,“吴书来,叫人看?着,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允许其他人动。”
“嗻。”吴书来作为御前大太监,别看平日里不如高云从狠辣,但?是若把他看?作软柿子,那可真是太天真。
他立刻把翊坤宫所有宫人全都集中在院子里,也不管他们如何惶然。
庄太医看见李德过来请他的时候,心里有了谱,娘娘做的局开始了。
“臣给万岁爷请安。”
“免礼,快来给娴贵妃诊脉。”
庄太医十分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卷进后宫阴司里,顺着额头流下来的汗珠,倒是让他的演技更真实些。
沉吟半晌,他才收了手,“娴主儿这是极严重的过敏,倒是好治,开个方子就成。只是需得找出源头来,日后再不要接触,还有请您稍微忍忍,不要挠破它。”
他开了方子叫人去抓药。
“去查查源头是什么?”乾隆作为皇帝疑心病自然是极重的,他边坐在床边守着安絮边吩咐道。
“请问娘娘,您刚才可吃了什么?症状如此严重,定是从口入的。”
安絮想了想,“今日午膳后吃了两块盐渍青梅,然后喝了几杯茶,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庄太医将桌子上的茶具挨个闻了闻,单独挑出茶壶,在壶口细细嗅着,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包白色粉末,洒在剩余的茶水上,只见茶水瞬间变成黑褐色。
这场面惹得周围人连连惊呼,乾隆脸上弥漫开寒意,屋子里瞬间跪倒一片,气氛更如同冰封千里一般,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如何?”
“回?万岁爷的话,这是一种毒,臣的父亲将其命名为花颜,是从多种有毒的花草中提取出来的,中毒的症状与肺痨相似,并且无色无味,若不是臣父曾经见过中毒者,又研究得出,毒花的伴生草磨成的粉能检测是否是这种毒,让其从白色变为黑褐色便代表是此毒。”
乾隆听完,握住安絮手腕的手下意识的使劲,安絮吃痛出声。
他听见呼痛声连忙放手,看?见安絮红了一圈的手腕,立刻轻柔的揉了两下。
“抱歉,是朕太激动了。”
庄太医又加了一句,“看?娘娘的脉象,倒像是第一次喝这水,估计是对花颜里的一种花草过敏,这算得上是因祸得福啊。”
从乾隆的脸上看?不出怒色来,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怒极的时候越不动声色。
“吴书来,去查,把?翊坤宫上上下下都查一遍。”
这不仅仅是因为安絮,更是因为他自己的性命。若是那壶茶他也喝了,中毒的岂不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