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苒说什么也?不敢回展馆里头了。她招了看得到的第一辆浅黄色计程车,让司机送她回酒店。
李忻然放下手里的笔,松了口气。MoMa大厅里人来人往、都匆匆忙忙的,只她悠闲地抱着速写本,翘腿倚在休息的长凳上。
她在用细水笔画画。眼角瞄见远远穿过人流走过来的人,她左手按着书脊一扣,正欲合上本子。
来人用手指卡住她合上的纸页,将速写本重新摊开——
“你在画画吗?”她问。
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她手上拿着个装食物的纸袋,热贝果的烘焙香气远远地就钻进李忻然鼻腔里。她望着那个棕色纸袋,眯眼笑,“是呀。”
“我都没见过你画画,”女孩在她身侧坐下,金棕色长发掠过她面颊,“我可以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李忻然说,“就是练基本功。”
女孩却已经探头过来了,顺手将纸袋递给?她,“你画的很好啊。”
“啊呀,”她笑了笑,“这个姐姐看起来好凶又好正式呢。”
一整页纸全是一个人的头像。寥寥几笔,却勾画的传神。短发凌厉又肃穆,带着眼镜倚在桌上沉思的样子,让她觉得这恐怕不是李忻然凭空构想出来的人。
她转头,去来往的人潮中找速写原型。
她一松开手,李忻然便动作极快地将速写本合上了。对她避之不及、生怕她探看到更多秘密。
可女孩单纯的很,不疑有他,“我没看到这个人唉。你不是在速写吗?”
“我不是,”李忻然把纸笔搁到一旁,拿起酸奶油和一次性餐刀,“突然间想到的。”
“是你认识的人?”女孩问,“你一定?和她很熟。”
“不是,”年轻的艺术家把酸奶油抹上贝果,顿了顿,才说,“我只是在画人脸而已。”
才这么几句话,李忻然看上去便一晚上没睡觉似的,显而易见地沉默憔悴下去。
女孩咬一口贝果,耸耸肩,无所谓道:“哦。”
一会儿她又说:“我们晚上去吃我刚刚挑的那家店好不好?”
李忻然摸摸她发顶,“好。”
*
“暨总。”
“暨总——”
谁在一遍又一遍地、不耐其烦地叫她。
暨苒皱眉,睁眼,才发现Alisa正一脸担忧地俯身下来看着她,“您还好吗?”
眼睛被手臂压久了,血液不流通,看东西都迷迷蒙蒙的。暨苒直起腰,“怎么了?”
Alisa有些为难地皱眉,“您记得今天是周会吗?顾总也过来了……”
暨苒猝然站起。她动作太快,一阵头晕,只好又坐下去,“我迟到了么?”
“四五分钟吧,”小助理看了眼表,“大家都等着呢,我来看看您怎么样。您身体还好吗?要不要去一下医院?”
副总裁才看到她手上还抱着一堆资料。
“不用,”暨苒摆摆手,“麻烦你和他们说一声,我就过去。谢谢你叫我。”
Alisa礼貌地点点头,从房间里退出去,还给?她带好了门。
本来是十万火急的情况,放在往昔,暨苒应该尽快赶到会议室去的,不如说她根本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没了动力和精神。暨苒瘫坐回座位上,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好半晌之后她才慢悠悠地爬起身。骨血和大脑拖着疲累的灵魂,把她送去该去的地方。
会议倒是波澜不惊的。顾梓来也只是例行参会核对一些细项,言辞间没有谴责她的意思。倒是暨苒自责得很。
会后她俩留下来额外对齐一些事。正事说完,暨苒抿抿唇,“您一会儿还有日程吗?”
顾梓惊讶地睁大眼,“没有啊?”
“是吗?”暨苒说,“这才三点,那您今天可以好好休息。”
她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眸子里的光却是散掉的。
“……”
顾梓用笔端在桌面上敲了敲。暨苒回神,就听见她说:“你最近状态不好。”
“抱歉,今天迟到了。”暨苒老老实实地道歉。
“不是这个问题——”顾梓说,“你看看今天是几号?”
“七月二十四,怎么了?”
顾梓无奈地望着她,“Alex的生日。”
“啊——我给?忘了,”暨苒懊恼地捂住额头,“帮我祝姜幸小朋友生日快乐?”
“你不来吗,晚上,小家伙念叨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