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他已然跳出了所有泥沼,在人才济济的朝堂有了一席之地,而未来,也将更好。
“陆绶,那张锦帛是什么情况?”吴谓突然问。
陆绶抬眼:“没有线索。”
“好吧,你且仔细看着吧,”吴谓弹了弹回廊的梨花木:“都什么事儿,搞得神神秘秘,遂宁侯他不嫌烦呐。”
“既然诸事皆定,本王去前院。”宋珏难得多说了一句话:“王妃,你去依韵院,等本王回来。”
说罢,宋珏他们几人便散开各自做事了。
诸事皆定。
这四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成华公主觉得自己瞬间卸了力气。
陆绶只发觉自己的袖子被拽得越来越狠,他微微侧头,就看见公主似是站立不住。
“殿下?”
“陆绶,你坐那里让我靠靠,让我缓缓。”
男人似乎没有一点犹豫,坐在廊下长椅上,肩背如同小白杨似的挺直。
明明看起来疏离冷漠,言语却有温暖人心的缱绻:“好。”
成华没想到他会答应,一时间有些怔然。
刚刚她没有感觉,是因为她也醉了。
这会儿她的酒被夜风吹醒了,就难免不想到这一路以来陆绶温柔亲密的乖顺;就难免不要敲敲脑门、睁大眼睛以判断真假。
“还不过来?”
这声音下了蛊,成华看着陆绶他唇瓣微启,只觉得自己腿脚软了一下,就和他并肩坐在了一起。
“靠着。”
成华有些迷幻地看了陆绶一眼,在他摄人的目光下把头枕在他肩上。
过了小半刻,在成华嗅着陆绶身上的冷梅香昏昏欲睡之时,头顶上传来陆绶声音。
“成华。”
她掀开眼帘听着。
陆绶一字一顿:
“醉酒伤身。”
“不要多喝。”
“醉后闲逛。”
“远离外男。”
成华:“……”
好一个十六字箴言!
他知道他也是外男吗!
等等,成华心下一颤,她有个大胆的想法,陆绶现在、怕是醉了!
他酒量竟然只有三杯!
他醉了竟然这样亲密温存!
他醉了竟然还有一些隐隐的霸道!
这个男人呐……太可爱了吧!
成华清朗的笑声像是月下啼叫的小夜莺,她拍拍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陆绶。
月光为他染上了薄薄一层光晕,他抬眸对上她的眼睛。他眸光澄澈,那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轮廓。
“走了,回去了。”公主说。
陆绶听话站起身来,微不可查落后半步,恰好为她挡去了渐渐冷下来的风。
长廊如皇宫不见底的永安桥,成华依着今日秦王府的大红灯笼,朝前走着,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
冷不丁,前边垂柳门下闪出个身影。
陆绶气息陡然变冷,他身法如鬼魅,还没看清,就立在成华身前。
他冷喝道:“何人!”
“前面可是成华公主?”
温润的声音渡着夜风灌到成华耳中。
薛予羡?
未等成华下命令,陆绶便敛藏好了情绪,退到了她的身后。
薛予羡快步走了过来:“公主,您可还安好?”
成华灿然一笑:“本宫自然安好,怎么这么问?”
“这……”薛予羡支吾着难以开口。
怎么说,连他也觉得奇怪。
明明两个月前,他和公主已经势同水火,可如今……
当歹人被章云带人除去后,当偏殿的火势熄灭后,当秦王和吴谓走到谨堂的时候,可公主却还是没来。
那一瞬间,他有一些、或者是很多担心。
怎么会这样?
可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件事,就不由自主出了谨堂,顺着偏殿这边找了过来。
未过垂柳门,听到的先是公主清丽的笑声,像是黎明前的一道光,顿时扫尽了这一天的阴霾。
“这……”薛予羡道:“臣随便走走,遇到公主,便来问问是否要去谨堂。”
哦。
成华公主刚刚顺着月色,其实看见了薛予羡脸上的担忧。
不过,她就是这样的无情的人,这没有什么重量的担忧在她心里压根翻不起什么浪朵儿。
更何况,她看了眼永远在她身后的陆绶,她这一世,只想要陆绶。
公主抬起下巴:“走吧,去谨堂。”
眼下秦王府出了事情,秦王就算再怎么尊贵,有些话也不好开口,比如,让参宴的人怎么管住嘴。
成华公主的金线玉鞋踏入谨堂,还未等诸人给她行完完整的礼,她带着警告的声音便压了下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本宫只说一句。”
她明亮的眼眸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一字一句:“本宫,不想听到任何的风言风语。”